“……倒霉?”墨尤眯起了眼睛,这两个字被他微微沙哑的嗓音低声念出来,无端地显出几分冷沉之意,他顿了顿,一声轻嘲:“哪里是倒霉呢?”
小柱困惑地看着他,迟疑道:“……尤哥?”
墨尤摆了摆手,正想给小柱解释,喉咙里却突然泛起痒意,隐隐有腥甜的味道涌上来,他面色一变,立刻就要伸手去够桌上的清茶。
小柱是墨尤一手带大的,对墨尤那些老毛病清楚地很,墨尤脸色一变,他立刻条件反射地把茶端在了手里,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茶早就冷透了,抿一口就是满嘴的苦涩味道,墨尤毫不在意,端起茶杯一口饮尽,沉沉地咳了两声,等到终于将胸腔内翻涌的血气压下去,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沉声道:“这会儿没有外人……把衣服脱下来吧。”
小柱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本能地颤抖了一下。
墨尤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小柱僵着没动,过了好一会儿,他细瘦的指尖颤抖着摸上自己的领口,打着哆嗦,自暴自弃地闭上了眼,一把将身上的黑衣扯了下来!
……
御马监内。
辗转反侧了大半夜,乱七八糟地想到凌晨,桑桑才头晕眼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结果没睡多久,就被一声极其响亮的啼鸣之声惊醒。
这一醒,跟着天就亮了,桑桑闭着眼睛糊弄了半天也没能再睡着,只能顶着黑眼圈,愤愤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相比之下,悟空就要舒服地多了,虽然那个所谓的“弼马温”着实气人,但他又不打算一辈子受这个委屈,反正是和天庭互相做戏,不过是看谁更高一着罢了,没必要白白生气给人送了把柄;反倒是昨晚桑桑拍的一通马屁……
悟空回味了一下,矜持地压了压自己上扬的唇角,连突然被迫改变生活作息的一点不适也散去了,一大早的十分荡漾:)。
然而这份荡漾的心情很快就走到了头——
因为,一个不速之客来了。
悟空昨日只对御马监众人用了昏睡咒,昴日星官啼鸣报晓之后,众人一头雾水地从地上醒了过来,急急忙忙地赶到正堂中点了个卯。
悟空初来乍到,也懒得折腾这些杂务,不耐烦地走了一个大概流程,就打发众人各自去当值,自己则准备回去拔根毫毛装装样子,而后和桑桑一起探探乌浩宫的虚实。
计划很好,奈何有人偏不按常理出牌。
正堂之中,点了卯的小官吏眨眼间就走光了,一个清癯的白衣男子慢吞吞地走在了最后,等到前面的人都已经走远看不清身形了,才转过身来,抖了抖袍子,露出一个温和又谦卑的笑容来。
正是墨尤。
悟空神色不善地盯着墨尤,警惕道:“你不去当值在这里做什么?怎么,想打架?”
墨尤:“……”这个新来的弼马温怎么奇奇怪怪的。
墨尤顿了一下,忽略掉那点奇怪的感觉,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一点惶恐的神色,拱了拱手,道:“大人说的这是什么话……”
悟空简直莫名其妙,眉头皱得更紧,冷声打断道:“有话直说。”
墨尤见悟空戒备心如此之重,心里更加警觉,面上却不露分毫,滴水不漏地维持着之前惶恐的神情,嗫嚅了两声,有些尴尬地道:“……下官是替舍弟来赔罪的。”
点卯之时一直未露面的桑桑,只在暗处隐藏着的桑桑听到这里,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出来。
正堂里的两个人一下子看了过去。
墨尤想起小柱昨晚回来描述的一个“穿绿衣服的臭丫头”,瞬间就和眼前的人对上了号,又将他复述出来的那些话过了一遍,迅速地做了决定,眼里微微带上了愠怒之色,诘问道:“这位仙子,昨日确实是舍弟不懂事,言行无状冒犯了两位,我在此先替他赔罪了,只是……”
他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桑桑身上,意味深长道:“只是仙子光天化日地便要扒他的衣裳……是否有些过分了?”
桑桑:“……”
悟空:“……”
余光中瞥见刚才还在盯着自己的新弼马温立刻就不怎么高兴地盯住了桑桑,那种充满占有欲的眼神墨尤实在太熟悉了,他微微垂下眼眸,眼底泛起诡谲的幽光——果然,有弱点。
有弱点,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桑桑刚走出来的时候还感叹了一下这个白衣男子的病弱系美貌,没想到猝不及防地被他一句话祸水东引,转瞬就对上了大圣不愉的神情和幽幽的眸光,简直欲哭无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个天杀的混蛋!!!
他一定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