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季恒晚上做梦,梦到了自己看过的缪冬寄的所有的戏。
他在校期间看过缪冬寄大四那年出品的所有舞台剧,第一场便是他刚来学校的时候。
那场戏是在学校的小音乐厅演的,缪冬寄的戏人气很高,当天的小音乐厅人满为患,除了学生以外竟还有好几个老师。江季恒当时只是抱着熟悉学校的心理进去坐了坐,却没想到坐在角落里面看完了全剧。
尚且还记得是个与杀人犯有关的大戏,整整一个半小时,探讨了一些比较敏感刁钻的话题。全剧都非常冷静自持,非常独立冷淡。
在那场话剧演完之后,缪冬寄走上台来和演员们一起谢幕。
他不爱说话不擅长交际,但有非常认真地回答问题,认真中透着清冷和无所畏惧的自信。
那时的缪冬寄人气就很高了,台下的欢呼声不断,有个男生喊的“缪冬寄我爱你”力压众人,结果别的女生女生不甘示弱地大喊:“缪冬寄我也爱你!”最后那个男生又大喊,“缪冬寄我最爱你!”
江季恒离得太远,看不清这个小孩儿有什么反应,连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
第二次看见他其实就是那场大戏公演的第二天。
缪冬寄身为系学生会成员,一大清早来戏文系办公室值班,整个人显得特别困倦,细软的头发乱糟糟地变成了个鸡窝,还穿了件欲盖弥彰的剧场的白色防晒衣,拉链拉得严严实实,裹得仿佛件雨衣,但是环着脚腕的橄榄枝纹身依旧无法遮掩,向上蔓延至防晒衣里,向下伸过纯白色的帆布鞋里。ァ78中文ヤ~⑧~1~ωωω.7~8z~w.còм <首发、域名、请记住
不过虽然奇奇怪怪的,还是很漂亮。
江季恒并不知道昨晚就是这个小孩儿在台上侃侃而谈,毕竟离得远。但他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哪怕他整个人邋遢到这个样子,江季恒还是带着他的滤镜在心里说出了“神清骨秀”这四个字。
我见你神清骨秀气飘萧,你是神仙,休得假推掉。
尽管这个小神仙打扮得实在是乱糟糟。
“快脱了吧冬寄。”办公室里面最死板不过的教导主任笑道,“热不死你。”
那小孩儿模模糊糊应了一声,把书放到了一边开始脱衣服,他里面穿了件浅蓝的轻薄的衬衫和一件白色的短裤,干净得像是高中校园里面的学生。但是他身上大片的文身又攀附着他的腿、他的臂、他的手腕和脚踝,是黑色羽毛和橄榄枝。
他似乎被锁链一样的东西禁锢住了,又好像如同繁花一样的东西盛开了。
小孩儿重新把书抱回怀里,一边慢吞吞往江老师身边的桌子走一边慢吞吞打了个哈欠,舌尖在他捂着口的指尖闪现,眼睛一睁开仿佛就能眨出泪水。
缪冬寄做到他身边,稍稍扭动了几下调整好一个舒服的坐姿,对别人的无法掩饰的注视很不敏感。
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种至纯至媚的“洛丽塔”般的芳香。
然后别的老师问他:“昨晚公演完出去吃饭了吧?”
“嗯。”缪冬寄肉眼可见地正在慢慢清醒。
“感觉怎么样?”
“还行,就是第一场的灯光出问题了,害得我蹬蹬蹬往控灯那边跑。”缪冬寄大概是完全清醒了,一边说一边翻开了一个本子。
江季恒依旧在偷偷看他,可以看得出来本子上面记录了每一次演出的收获和可改进的缺陷,这小孩儿的字不算难看,就是莫名显得有点幼稚,一笔一划横平竖直,大概平常上课记笔记肯定很吃力。
缪冬寄翻到一页新的开始记昨天的演出。
江季恒这才反应到缪冬寄就是昨天的那个导演。
小缪导演在本子上一笔一划地写字。
那大概是江季恒第一次悄悄看他,当然,肯定不是最后一次。
……………………
第二天清晨,缪导的新片子在学校里面随便划了块地,开始办开机仪式。
江季恒晕晕乎乎早起上课,脑子里面还全都是小缪导演的剧,结果就正好看见印艺被各大媒体和学生堵得水泄不通。
他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越过围观人群往里面看,昨天那又怕冷又晕乎的小家伙正在围着剧组乱窜,只穿了个紧身的牛仔裤,一件白色的薄毛衣,随便披了个灰色的围巾——虽然好像应该先心疼一下穿得很冷的样子,但江季恒还是想先抑制一下自己想飚出来的鼻血。
缪冬寄身上透出一种毫不做作的少年感,还有一种欲而不自知的禁忌感。
缪冬寄今天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倒是不错,饶有兴致地围着整个剧组转了一圈,轮到上香的时候反倒倒是累了,只举着香胡乱拜了两下,把香插上之后转身就走,结果被一个样貌清俊的男人拦住了。
男人解下他的围巾,送旁边的临时衣架上拿下来件长棉围巾,然后在缪导身上缠啊缠,缠出一个又有设计感又暖和的样子,最后拿个别针一别,让他们家缪导快速拥有一个暖和的外套,最后在走到他身后,重新给他扎了一遍辫子。
商巍然啊……
江季恒收回目光,拿着书去教室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