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楼天台夜
颂:这个世界多奇怪啊。奇形怪状乱七八糟,没有一块形貌规矩的积木。
歇:新的剧本吗?好好演。
颂:好好演……(看向林歇)以后做演员吗?还是明星?
歇:(目光、沉默)
颂(笑):没有未来,做什么也没差。(顿)开玩笑,我念台词呢。
歇:(目光、沉默)
颂:我要演一个山鬼。(舞步)你未曾踏入我的山林,未曾见我比群山起伏还要妩媚的裙摆,未曾听见风为我如此吟唱。我的等待温柔又无趣……时间尚短?或已枯了山海天地。万物皆输给时光的不老,(停、注视)我的美不老,因为我的爱,就宛如那长夏永不凋零。】
沈颂和林歇小演员的心态已经要崩了,一人蹲在一个天台角落里面酝酿情绪。
缪导几人总能把一场看似很好过的镜头,翻来覆去拍上个几十条,而且还疯狂不满意。
这镜的沈颂身穿她最喜欢白色长裙,长裙上映着天台上的彩灯,就仿佛这块美术楼天台一样,如同被疯狂的艺术家肆意晕染的画。她踮起脚尖跳舞,妩媚灵动如山鬼,心思歹毒似蛇蝎。
“沈颂情绪不对。”缪导面无表情,“你怎么这么小心翼翼,你要把他拉进你的地狱,你要拽住他,攀住他,拉扯他。”
沈颂小演员脆弱又倔强:“不,我不想。”她咬着牙,眼眶都慢慢泛红。
缪冬寄被她呛的稍稍一愣,然后又面无表情地垂下眸子:“你可能不想,但是你最后还是这样做了,过程的想法没有意义,结局说明了一切。”他清醒又无情,还有那么虚伪的谅解与安慰,“这没什么的沈颂,你太孤独了,你太冷了,你跑不出来自己的地狱。哪怕你爬,爬到鲜血淋漓只剩一堆白骨,那也爬不出来。所以,没什么的沈颂。”
小演员咬着牙不说话,可是神态依然是倔强的。过了好一会儿,她又忽然说:“你为什么觉得沈颂是邪恶的。”
缪冬寄微微一愣,下意识用他之前说过的话来回答沈颂:“她本来就是从淤泥里面爬出来的……”
“这是理由吗?”沈颂小演员忽然打断他,用她的眼睛直视他的眼睛,“你总是想要答案缪导,但是你规定了太多不正确的题干。这样的题目即使得到了答案,你心安理得了,但那也不是真的。”
缪冬寄愣了,下意识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说服不了沈颂的小演员——他如此执着于“众生相”和“每个人都不一样”的论调,唯独对于沈颂如此的不公平。沈颂小演员代表沈颂本人对他发出质问,而他这个偏见者没有资格回答。78中文首发 www.78zw.com m.78zw.com
缪冬寄感觉自己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手脚都发麻,眼看就要没有办法,一直蹲在另外一个角落的林歇小演员却走了过来,坚定地握住了沈颂小演员的手:“没事。”他转过头朝着执拗委屈的女孩笑,“看到了吗?是我自己拉上你的手的。”
这镜的林歇啊,温柔坚定如无知勇敢的单纯少年。
缪冬寄盯着他们两个人看了一眼,透过他们紧握的手看出他们的坚定,终于走开了,待在摄像机身后点了根烟。
“林歇是丁立檐吗?”江季恒看着缪冬寄有点恍惚地回到摄像机前,忽然转头问正在桌前毫不在意地吃薄片饼干的花途。
“是也不全是。”花途拍拍手上的渣子,“林歇这个人物……在阿寄的心里面象征着很多东西,几乎是他十八岁以后的全世界。”而沈颂这个角色却很确定,就是缪冬寄心里的自己,“他知道自己与着个世界的格格不入,在给这个世界的一切找借口。”然后再疯狂丑化自己。
最后这句话花途并没有说话来,但是他们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这场夜戏一直排到了凌晨一点才收工。缪冬寄站在收拾完之后恢复凄凉的天台上抽烟——这是美术院的天台,墙上地下都是乱七八糟的涂鸦,在夜色之中越发显得张牙舞爪,仿佛正要把缪冬寄吞没。
缪冬寄等着人烟散尽,等着江季恒一如往常收拾完东西走过来,等着江季恒递给他一根烟。
“我大一的时候排的第一个小戏,是和一个大三的学长一个大二的学姐一起。在那个小戏之后,我才正式加入了狄德罗。”他吐出烟雾来,却没有讲刚才拍摄时候的事,思绪回到许多年前,“那个时候,我和学长学姐就是在这个天台排我们的戏。”
他忽然笑了笑:“那个学长是非常专业的,见面就问我剧本故事的最高任务,刚刚确定下来演员就问我整个剧本的灯光舞美舞台设计,我整个人都是蒙的。但我们最后还是都做出来了。“他笑了笑。“那个时候我们还合照了,那是我第一次和别人合照。他们真的非常专业、非常投入、是非常非常好的人。”他拿出手机来翻相册,他的手机里面照片很少,大多还是柳阕他们抢了他的手机给他拍的,但有几张照片却规规矩矩地放在最开始的地方——八成还是那别的手机拍了传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