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应只扭头瞟了一眼，但却没有停下脚步。
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回过头来，继续微笑着，散步一般朝那灯光传来的方向走去。
对方是一个人身鼠脸的小个子老头儿。
那老头儿披着一件大衣，看起来厚实极了，领子和袖口上全是绒毛，想必穿起来保暖效果一定很好——但老头却只把它披在了肩上，里面穿着的却是一件长衫，而且还没系上布扣。
看来这老头身板不错啊。
唐应眯了眯眼，继而把目光放到了老头儿的两只手上。
他一只手杵着一根龙头拐杖，随着他小碎步的节奏一下一下点在地上，发出的嗒嗒声在小巷里仿产生了回音一般，使人的视觉跟听觉有些不同的感觉。
听起来他已经杵了四五下拐杖，但却只迈出了一步似的。
但对方跟唐应之间的距离却很快缩短了下来。
老头儿的另一只手上提着一盏灯，微弱的灯光照亮了周边的街道，手臂上则挎着一个竹篮，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糖果。
而靠近了之后唐应才发现，这老头的双手双脚，竟然就跟真的爪子似的。
“哟，老爷子，怎么一个人到这种偏僻的要死的地方来了？”
两人几乎已经走到了对方的面前，唐应首先停下了脚步，抬手打了声招呼：“都已经这么晚了，还是早点回家吧，否则子女会担心的哦。”
“吼吼吼，”那老人也停下了步伐，把灯挂到了拐杖的龙头上，空出手来慢慢地捻着下巴上睡梳成了一团的胡子。
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只有上下点着的脑袋让唐应知道——这老头儿正在打量着自己。
过了一会之后，老头儿才缓缓开口，语气也十分慈祥：“这里所有的大街小巷，老夫在这几十年里已经走过无数遍了，每一条都记在心里，闭着眼睛都能走，现在正准备抄个近路着回家呢。”
给人的感觉就跟大夏天公园树荫下那些躺在摇椅上，穿个背心拿个蒲扇乘凉的老大爷一个样。
虽然他本来就是老大爷。
“倒是小哥你眼生得很啊。”
老头儿捻胡子的手停了下来：“是第一次到这来？迷路了？”
“第一次来是真的，但迷路了也谈不上。”唐应耸了耸肩回答道，“我只是来找人的。”
“吼吼，那怪不得老夫看你眼生了。”老爷子和蔼地笑了笑，继而提起了灯就要继续赶路，“时候也不早了，老夫就先走一步，小哥你也赶紧回去吧。”
“倒不是我想跟您过不去啊大爷。”但唐应却完全没有让路的意思，反而还把手中的长刀轻轻抬了一些。
这个动作让老头儿止住了脚步。
“只是再往里走的话，可就是只个丢垃圾的死胡同罢了。”
唐应微微上前一步道：“可能是你年纪大了记错了路吧，不如我送你回到大路上，之后我们再分手如何？这样我心里也能过得去点，毕竟把一个老头儿独自丢在暗处也太不像话了。”
“毕竟大爷你要是出了事上了个报什么的，又正好被我看见，那我可是会感到过意不去的哦。”
老头微微抬起头盯了唐应一会，继而咧开了嘴：“不错，像你这么有责任感的好小子，老夫我可好久没见过了。”
可能是唐应的错觉吧，这一瞬间他竟然感觉老头儿对他投来了一个赞赏地目光。
但老头儿的眼睛可是一直眯着的啊。
唐应笑着回应道：“可不么，像您这么有意思的老头儿，我压根儿就没听说过啊。”
“嚯嚯嚯嚯。”似乎是被唐应这番话逗乐了，老头儿一时间竟然仰头笑了起来，“好，那我们就一起出去吧。”
说完，老头便转了个身往外走。
唐应也跟了上去，微微落后半步跟在老头儿身后。
“对了大爷。”走出去不短的一段路后，唐应见气氛着实有些沉闷，便开口问道，“您这一篮子糖果，是要给谁送去的？”
“嗨，这不是给人送去的。”老头儿缓缓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说道，“今天不是平安夜吗？老夫想着可能会有小孩出来玩，就带了点糖果出来遛弯。”
说着，老头儿还叹了口气：“但是现在的小孩啊，一听要钱就全跑开了，唉，真是不懂事……甜甜地叫两声爷爷公公什么的，老夫不就白送他了么？”
“听起来像是缺爱的表现啊，大爷，你家里爷孙关系处的不好吧。”唐应打眼瞟着周边的环境说道。
“老夫还没有孙子呢……”老头儿长叹了一口气，看起来无奈极了。
“那可得叫你儿子抓点紧了。”唐应随口回道，“您这岁数快到坎儿上了吧，可别等入土了都没抱上孙子，那可是人生一大遗憾啊。”
“……老夫也没有儿子。”那老头儿哑然笑了两声，“只有一个女儿，才刚二十出头呢，要谈婚论嫁还早了点……再说了，让她嫁人，老夫也舍不得啊！”
“嚯。”唐应听完这话后的眼神都多了些惊讶，“才二十，那您这身体可以啊！”
“也比不上你们这些年轻小伙子啦。”老头儿谦虚地摇了摇头。
又走出去了一段路。
“话说回来啊小哥。”老头突然开口问道，“你要不要买些糖果？就当给我老人家开个张如何？”
“行啊。”唐应瞟了一眼老头儿篮子里的糖果，真是应有尽有，什么棒棒糖，拐杖糖，水果糖之类的都不提了，那里边儿竟然连捏好的糖人儿都有！
老头也站住了步子，等唐应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