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不清蹲身弯腰躲在了一块方形墓碑后面。

    深夜的坟场总是那么寂静，各式各样的墓碑凌乱矗立在视线可及之处，几棵落光叶子的枯树挣扎般地伸展着枝条，时不时还传来老鸹嘶哑的叫声，让人不由得心下生虚。

    但张不清却完全不被这种气氛所影响。

    因为比起追杀他的那个人来说，这种氛围的恐怖程度根本不值一提。

    即使一路的逃窜早已使他呼吸不匀，他也不得不使劲憋下了一口气，顾不上不断起伏的胸膛里那仿佛快要爆炸的灼烧感，硬生生用理智压住了渴望空气的本能。

    “毫无意义的举动。”

    这样的声音从墓碑那边传来，让张不清下意识绷紧了身子。

    那声音虽然能分辨出是女声，但却显得十分低沉且中气十足，一字一句中透露出来的仿佛就是经过千锤百炼后的真理，让人一听就心生敬畏：“你的疲惫已经达到了身体的临界值，再这么躲下去，就跟自杀无异。”

    张不清狠狠握紧了拳头。

    没有继续隐藏的必要了，因为那个声音的来源几乎就在自己头顶：“放弃吧，跟我回去接受治疗，兴许还能保得住你的命。”

    “别开玩笑了……”

    张不清索性张大了嘴，贪婪地把周遭的空气往自己肺里灌，脸上的表情净是嘲讽的讥笑，说话的声音满是沙哑模糊的风声：“是你们害我变成了这样，现在又在假惺惺地装什么好人？”

    他挣扎着抬起了右手，袖子上的布料早就不知道在逃亡中途被挂在了哪里，整只手上成片成片的源石结晶替他表露出了心里的愤怒：“我已经这样了你们还想怎么样！我快死了！快因为你们的药导致矿石病爆发死掉了！”

    “即使是这样你们都不肯放过我？！”

    “你们还想从我身上榨取什么？实验数据？还是变异细胞？又或者是干脆把我这个救不回来的死人抬进实验室去做人体实验？！”

    张不清失去理智般用尽全身力气咆哮着：“你们还有没有一点良心啊！我女儿还在家里等我吃饭你们知道吗！她才八岁啊你们知！道！吗！”

    那个声音的主人始终没有回话。

    “她才八岁……”张不清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甚至没有见过她的妈妈……”

    “现在就连她的爸爸也没法陪她过完这个生日了……”

    张不清已经脱力般靠在了墓碑上，眼角流下了一行热泪，“她可能还在等着我送她生日礼物啊……”

    “明明昨天才说好了的……”

    到最后张不清长大了嘴却出不来声，只能懊恼地用右手一下一下地砸着石碑。

    手上的源石跟石碑碰撞后发出了碎裂声，血液从源石中渗了出来，不多时就沾的满手都是。

    “即使是这样，我也得先把你带回去治疗。”直到这时，那个声音的主人才开了口，“如果你还想见到你的女儿的话，最好听我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张不清的喉咙里咯噔出了这么几个音节。

    “你不用相信我。”那人随手把鬓角的白发揽到了耳后，这个过程还得小心避开几乎贴着脑袋的角，“不想死的话，你现在只有这一个选择。”

    张不清不由得狠狠咬紧了牙关：“就是这种态度……让人一听就窝火得不行！”

    “我没有骗你，这是你唯一的出路。”

    “那老子就偏不干！”

    张不清顿时仰头大吼了起来，身上的源能开始汇集起来，手臂上的源石也仿佛获得了生命一般，跟二十倍速的雨后春笋一样直直往外冒，而且还有着像躯干蔓延的趋势。

    “你这是在自杀！”那个声音连忙呵斥道，“别在催动源能了！快停手！”

    “停你【*龙门粗口*】！老子今天非要从你身上剐下一块肉来！”

    张不清这么嘶吼着，双瞳布满了血色，他也感觉到了身体愈发的难以控制，但却控制不了这无名之火烧光他的理智。

    就像他忍不住给了唐应一刀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