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纪永珍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就让小雪去读初中吧。村里的孩子都去，就她一个人不去，会被人笑话。正好初中毕业年岁也大了，办了身份证就可以让人带着出去打工了。”方德才说。

    那时候正流行南下去东市、惠市等南方城市打工，但是必须有身份证才可以。

    “你放屁！”纪永珍突然爆发，将手里的筷子往桌上一甩，“到外地打工要满十八岁！你不如说干脆供她读完高中再去！这样我们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纪永珍一爆发，方德才也不禁提高了自己的嗓门，“有好好说不行吗？整天就知道大呼小叫摔筷子摔碗！我看你才是不想让日子过下去了。”

    父母突然发难，遭殃的永远都是孩子。

    方春磊刚用一顿打换来一顿红烧肉，父母就在饭桌上吵起来了，险些打翻了他的红烧肉。

    方瑞雪一脸平静地扒了一口饭，注意到方春磊的眼神一直盯着那盘肉，就干脆顺手将装肉的盘子移到了方春磊面前，哪知道方春磊干脆抱着盘子就跑了，连筷子都没拿。

    “爸，珍姨，我是真的想读书。”桌上唯一的小孩子跑了，方瑞雪决定给方德才和纪永珍之间再加一把火，“你们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千万不能让我不读书。”

    方瑞雪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们，看得纪永珍心里邪火直冒。

    “读书读书你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家里哪有那么多的钱供你读书？你当钱都是大风刮来的！马上你弟弟也要上小学了，家里又要多一笔开支！钱有多难挣你一个小孩子又不知道！反正你读完初中出来也是要出去打工，还不如省了这三年的学费生活费，现在就去打工，还能多挣两年钱！”

    纪永珍说着说着，方瑞雪的眼泪就开始往下流，她饭也不吃了，学着纪永珍的样子把碗筷朝桌子上一扔：“弟弟能上学我就不能上学吗？我一个小学毕业生出去能找到什么工作！你就是不想让我读书，你就是自私自利，你就是嫌弃我我不是你亲生的！”

    啪……方德才扬手给了方瑞雪一巴掌，方瑞雪捂着脸，泪眼婆娑的怔怔地看着他们，然后扭头就冲出了家门。

    方瑞雪从回家的那天起就开始铺垫，铺垫了这么多天，受了纪永珍那么多的冷眼也挨了纪永珍的打，忍气吞声装小白兔装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了验收成果的这一刻了。

    上午纪永珍刚刚得罪了村长，她的恶行已经留在了村长的心里，但是村长不是一个爱好八卦和嘴碎的人，只依靠他的话，传播的范围还不够广，所以方瑞雪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要让纪永珍的“恶妇”形象牢牢地树立在白澍村人的心中，没有人可以撼动。

    方瑞雪捂着脸，一路哭着向屋后那湾子人家跑去。

    这个时间正式吃完饭的时候，夏天大家都喜欢把饭桌摆到大门口或者稻场里，就算吃饭早的人家，这会儿一般也会搬着椅子拿着蒲扇，坐在稻场里乘凉。

    方瑞雪选在晚饭的时候冲出来，就是为了等待全湾的人都在的这一刻。

    她哭泣这一路跑过李巍家，李巍一家人正端着碗在门口吃饭；又路过杨爷爷一家，他们一家将饭桌摆在了稻场上，杨奶奶正抱着孙子哄他吃饭；再路过罗叔叔一家，他们已经吃完饭了，一家人正坐在竹床上啃西瓜；最后就到了方瑞雪此行的目的地，陈姑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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