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菀的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楼靖却只能看到一个虚影。

    自醒来之后，他就发现四周完全是一片阒黑，楼靖就猜到了什么事。

    可即使是这样，楼靖的情绪也是淡淡的，并无太大波动：“也许是坠落山崖的时候伤着什么地方了，眼睛有些看不清。”

    陆菀睁大了眼：“看不清，是完全看不清还是怎么？”

    这姑子又不是医师，问得这么细致做什么。

    楼靖无奈的说：“有虚影，可周围都是黑的。”

    陆菀才结结巴巴的安慰：“那不必担心，这可能是短暂性失明，你休息几日应该可以慢慢看清的。”

    楼靖的心头忽然升起几分异样感，这声音十分稚嫩，软软糯糯。说话的时候带着婉转的尾音，仿佛同她说说话，就能让人软到心里一般。

    楼靖的脸上露出迷惘之色：“还未请教恩人大名？”

    这般风光霁月的公子，现在却如此狼狈，陆菀原本不打算告诉他名字的。可看楼靖这样，正想说出口的时候，陆铭却说：“宝儿，你别忘了答应过我什么！”

    陆菀如梦初醒，这才支支吾吾的看着楼靖：“抱歉，我和大兄不想惹事。”

    楼靖眼眸微微闪烁，以袖掩唇：“倒是子归无礼了。”

    “子归？”

    “嗯，乃是我的字。”

    陆菀在嘴里呢喃了两声，轻轻笑道：“真好听。”

    楼靖觉得很奇怪，为何这两个字在陆菀嘴里的时候，仅是被她这么念上一念，都让他感觉到莫大的满足。

    楼靖的心里很酸，就像是麻木得太久，陡然被人这样和善的对待，平白多了些许暖意一样。

    他走过太多世界了。

    重复的人生，不知道多无趣。

    可那么多重复的事物，那么多重复的人，却找不到最初的那个陆菀。

    这俨然成了楼靖的魔障，他不知道自己凭着什么才坚持了那么久。楼靖对所有事物皆是掌控于手，他却也有害怕的东西。

    楼靖怕，要是自己一旦不再想着她，就永远无法再见到她。

    “你的声音，很像我的一位故人。”楼靖的眼中仿佛透着雾气，那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显得几分冷淡。

    陆菀有些诧异：“我？”

    “……嗯。”楼靖的脸色有些苍白，轻轻的咳了起来。

    陆菀刚刚煮的水还在，便小心的用碗喂到他的嘴边：“喝点水吧，这里什么也没有，我还怕你吃粟饼吃不惯，特意去买了糕点给你。”

    楼靖微微一愣，在这个声音的蛊惑下，他竟然没有戒备，反而听话的喝掉了嘴边的水。

    就连楼靖自己也觉得神奇，他连最基本的戒心都没有了吗？

    因为楼靖的眼睛看不见，陆菀又将自己买来的糕点放到他的嘴边：“吃”

    楼靖张了嘴，那甜腻至极的糕点就落入了舌尖里。

    楼靖不爱甜，特别是这种一吃就觉得十分低劣的甜味。而这一刻，他似乎把眼前的小姑子当做了‘陆菀’，当甜味在嘴里蔓延开的时候，楼靖的眼眶微微湿热。

    他在那些世界里，尝过太多苦味了，所以在吃到这种劣质的甜味，都觉得会从喉部蔓延到心底。

    “好吃吗？这可是我最爱吃的一家点心了。”

    “……好吃。”

    听见楼靖的回答，陆菀才轻轻的笑了起来。

    没想到楼靖的性子是这样，并不太难相处的。陆菀还担心士族公子会张扬跋扈，楼靖会嫌弃她买来的东西。

    两人这一番动作，却让一旁的陆铭皱紧了眉头：“宝儿，天色很晚了，咱们得下山了。”

    “大兄，我买了伤药来，至少让我帮他上上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