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贵在床上一躺就是两个月,将整个秋天都躺了过去。
今天的栖山县上空飘起了朵朵雪花,裹着大衣的福贵坐在窗口,静静地看着一片雪花从空中落下,又在地上消融。
落雪才刚刚开始,路面上也未见积雪。
又是一个冬天,福贵口中哈出的热气化作白雾飘散,白雾中透出了福贵的过去。
老乞丐死的那天,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玩雪归来的福贵开始还未察觉到静静躺在地上的老乞丐离开了人世。
喜悦着讲述着自己雪仗的胜利,一直到耳边得不到回应,小手触碰到那冰凉的身躯才知道老乞丐已经死去多时。
滚烫的泪珠在那穿透墙缝,冷冽无比的寒风中,还未滴落便化作了福贵脸上的一道霜痕。
翻找出压在稻草下的麻绳,福贵将绳子的一段系在了老乞丐躺倒的那块木板上。
小小的身躯牵动着另一头,在漫天风雪中,一个小乞丐拖着一个老乞丐的尸体,一步步走出了破屋,在雪地上划出了一道拖痕一直拖到了一棵不见片叶的老树下。
这是一颗果树,每年夏天,都会结出酸涩的果子。
虽然难吃,但能果腹。
老乞丐早已料到了自己会有撑不住的一天,他告诉福贵,如果他死了就把他埋在这棵树下。
他怕埋去了那乱葬岗,福贵会找不到自己,也许还会忘记自己。
他想福贵在他死后也能多多祭拜他,如果埋在了这里,年幼的福贵如果饿着了总是要来摘果子的。
那样,福贵就能看见他的坟头,想起还有他这么一个老头子,曾经捡到了这个被遗弃的孩子,用自己认识不多的几个字给孩子起了个喜庆的名字。
福贵不懂老乞丐的心思,他只是知道按着老乞丐生前所言,带着老乞丐的尸体来到了这里。
刨开地面的积雪,福贵拿出了一把小铲,一点一点地将地上的泥土挖开,要挖出一个容得下一人的洞葬了老乞丐才行。
但铲子实在太小,福贵的身子也过于瘦弱。头上的破毡帽叠起了一层薄雪,福贵连容得下自己的洞都还没挖出。
好冷。
暴露在空气中的双手冻得发紫,身上这件捡来的破棉衣也没能抱住半分的温暖。
如果再挖下去,没等福贵将老乞丐埋下,他自己就会先倒进坑里。
僵硬地铲着泥土,福贵的脑子仿佛也被冻僵,除了手上机械的动作与不住的颤抖,福贵停止了思考。
直到一股暖流从他的背后注入......
好舒服......
这是福贵从未在冬日里感受过的温暖,那暖流从身后传来,片刻就布满了全身。
脸上的风霜化去,露出了红润的脸颊,身后温暖的感觉离去,福贵意识到刚才有人将手按在了他的身后。
缓缓转过头,只见一个高大的站在他的背后,那人面容如何福贵已经不记得,只记得一道冬日煦阳般的微笑。
“你是谁?”
那人没有回答,而是将一个包袱丢给了福贵。
低沉的嗓音说出了他唯一对福贵说过的话:“你我有缘,半生功力加上这本剑谱,保你此生安然。”
说罢那男人头也不回,在无边的风雪中没了踪迹。
窗外的雪大了,那紊乱的风不时刮些雪花进屋,一片雪花如眼福贵闭上了眼睛。
“吱。”
窗户被福贵身后的人伸手关上。
“该吃晚饭了。”薛定搭上了福贵的椅背,“吹着冷风,饭菜可是凉得很快的。”
福贵转头,杨清河正将碗筷分放三份在桌上,一碟碟小菜被小二端进了屋。
思绪良多,眨眼竟然已经到了晚餐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