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落在床边那盏兔子灯上,顾琳琅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些:“差点把你给忘了!”
抚摸着那栩栩如生的小兔子,顾琳琅眸光暗了暗,自爹爹去世之后,很多年都没人给自己买过兔子灯了。
深吸一口气,顾琳琅背起包裹,提着兔子灯,最后笑着揉了揉锦心的头发:“走了!”
阿曳堵在月亮门处,见顾琳琅出来,努力扯了扯嘴角,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琳琅姐姐,大人叫我替他送送你,我……们都会想你的!”
“这么大的个子,娘们儿唧唧的,丢不丢人!”顾琳琅佯怒着去弹阿曳锃亮的脑门,旋即又宠溺地笑笑,“以后想姐姐了就去云榭阁,姐姐请你听曲儿!”
路过主院的时候,顾琳琅下意识放缓了步子,忍不住撇过脸去望了望,房门依然紧闭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真没良心啊……她有些失望地想,虽说有时玩笑开得是过火了些,可平心而论这些日子小爷待你不薄,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第一个想着你,如今倒好,面都不肯露一个……
谁知拐过影壁,顾琳琅视线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来,便猝不及防地一头撞在了某个“没良心之人”的身上。
“大人!”阿曳惊喜地叫出了声。
傅璟宁绷着脸转过身来,使了个眼色,阿曳便十分有眼力见地拉着锦心退了下去。
顾琳琅是想要潇洒一些笑着道别的,却不知为何从见到傅璟宁的那一刻起便开始喉咙发紧眼发涩。
想来是阳光太刺眼了。
“这灯还在?”傅璟宁难得主动开了口,将顾琳琅提在手里的兔子灯接了过去。
“大人不会又想要回去吧?这不行的!我能带走的东西本来就不多……”顾琳琅半开玩笑道,一边作势去抢。
却被傅璟宁一把抓住了手腕:“那就不要走了。”
“什么?”顾琳琅动作一滞。
“我说——”傅璟宁抿着唇,将兔子灯重新塞回顾琳琅握在自己掌心的那只手里,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琳琅,不要走了。”
沈晏初一连在西城蹲了十来日,倒是收获颇丰,拜火教大祭司康菩乃粟特人,之前在西域传教数十年,上元日过后没几日便带着三五心腹来到凉州,在西城永义巷寻了一处荒废的宅院作为据地,名曰“拜火神坛”,短短一个月时间,已在河西发展了近百名信徒。
除大祭司外,拜火教内还有天、地两位神火司,相当于大祭司的左膀右臂,火神天司行踪诡秘,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另一位名为薛斐的,则是拜火教到河西之后新收的信徒,不知怎的得了大祭司康菩的青眼,直接任命为神火地司。
凑巧的是,这薛斐本是祁连山中一名猎户,平生最大的爱好除了打猎,便是养犬,这就不得不令人生疑了,只是沈晏初在拜火神坛守了这些天,却连根狗毛都没瞧见。
一日找不出伤人恶犬是出自拜火教的证据,傅璟宁“煞星”的流言就一日得不到遏制,正当他抓耳挠腮,犹豫着是否要以身试法混入拜火教的时候,南郊的“寂静塔”终于迎来了第二次天葬。
寂静塔正中央的草席之上,依然用白布盖着一具尸体,只是这具尸体明显看起来要比常人小上许多,大祭司手持火把与铜铃在台上折腾了小半个时辰,空中却并未出现傅璟宁所说的兀鹫,沈晏初趴在远处一座荒废已久的行营寨残骸之内,似是有什么预感似的,不安地挪了挪身子。
果然,没过多久,薛斐从马车上牵下两条体型硕大、显然已饥饿难耐的猎犬,犹豫了片刻,又将其中一送回了马车,只牵着其中一条上了寂静塔。
白布掀开,露出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姑娘。
“畜生!”沈晏初骂了一句,一双拳头攥得咔咔作响。
大祭司跳下寂静塔,率众人退到数丈开外,薛斐刚松开铁链,那条猎犬便急不可耐地上前啃噬起小姑娘瘦弱的尸身来。
沈晏初一拳砸在地上,激起一阵扬尘。
没过多久,寂静塔上便只剩了些毛发残渣。
又一系列繁琐的仪式之后,拜火教的众人终于陆陆续续散去,只是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方才那条饱餐过后的猎犬却似是被所有人都遗忘了,孤零零地拴在寂静塔下面的木桩上。
沈晏初强忍着不适,命手下暗中跟着载有猎犬的马车回了城,自己则耐心等到最后,上前收了遗留在寂静塔上的尸骨残骸,脱下外衣包了,小心地抱在怀里。
跳下寂静塔的时候,沈晏初冷冷地扫了一眼那条猎犬,却见方才还活蹦乱跳、力大无穷的猎犬此时正无力地贴着木桩趴在地上,眼神涣散地喘着粗气,看起来十分痛苦。
见到沈晏初,那猎犬挣扎着站起身来,摇摇晃晃走了两步,又无力地倒了下去,四肢抽搐着哀嚎了一阵,吐出几口混着血的白沫,彻底没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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