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壮士一去兮
康菩身子一颤,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傅璟宁一脚踩在了撑地的手上,也不知是不是幻觉,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响。
“本官话还没说完,你慌什么?”傅璟宁不紧不慢地道,“对了,搜查拜火神坛的时候,还翻出几件衣物,何铁匠已亲口确认,正是他儿子尸身失窃当日所穿,见事情败露,留在拜火神坛的几个教徒已经招认,当初那两条当街伤人的恶犬,正是薛斐故意放出去的,康菩,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沸腾了起来,尤其那些因恶犬而失去亲人的百姓,已义愤填庸地揪着白袍使者扭打起来。
“不,这不可能……”康菩明显已经慌了,“还有巡城的镇兵!对,镇兵!若不是你,怎会接二连三溺毙在石羊河?”
“你他娘的还有脸提镇兵!”沈晏初一想到这个气就不打一处来,一脚接着一脚将康菩直接踹下了寂静塔,一路踹到严恪双目圆睁的尸体旁边,“来来来,王镇将,你告诉这位大祭司,溺毙的镇兵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雍哆哆嗦嗦地上前,这两日他脚不沾地,按照傅璟宁的指点摸排调查走访,最终还是从几个混迹街头的半大孩子嘴里得知严恪曾一个人深夜鬼鬼祟祟出现在凉州城内,调了他手下的兵。
至于严恪身为河西节度副使,为何要帮着邪教谋害自己的上司,如今死无对证,怕是再也无从得知了。
王雍自知失职,话说得很慢,也不够有力,却犹如钝刀子杀人,一刀一刀都割在康菩的命脉上,康菩跪趴在地上,盯着严恪血肉模糊的尸体看了许久,突然毫无征兆地捡起严恪掉落的剑。
沈晏初大惊,正要去拦,却被傅璟宁按住了肩膀:“不必了。”
鲜血四溅,康菩如断了线的木偶般软塌塌地倒在了严恪身旁。
“大人!你与他无冤无仇,他必是受人指使,我自有法子叫他开口!”沈晏初气急败坏地道。
傅璟宁默了半晌,用只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道:“既是受人指使,就必有软肋拿捏在他人手中,就这样自我了断了,也好。”
“郭从仪!”傅璟宁转身望了一眼寂静塔上的司音,对新继任的凉州刺史道,“把这位火神天司带回州衙,十八般酷刑都给她用上,本官就不信问不出本官想要的东西!”
眼看着郭从仪将司音押走,容似明显乱了手脚。
“大人,司音固然有错,可方才你也看到了,她原本是想护着那几个孩子来着……她一个弱女子,州衙大牢里的那些酷刑,会死人的……”
傅璟宁饶有兴味地望着脸红脖子粗的容似,心情莫名愉悦起来:“要不你替她去,反正那地儿你也熟?”
容似一怔,内心不无遗憾地道,孩子好是好,就是可惜了,从头到尾都是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养不熟的!
“好,我去!你放心,我一定说服她给你个合理的解释,只要你能留她一命!”
“你尽管去,”傅璟宁遗憾地挑挑眉,压低了声音,“不过本官有言在先,绝不会再关照郭刺史对你手下留情。”
什么意思?容似眉头拧成了个疙瘩,总觉得傅璟宁像是话里有话,平日里还算聪明的脑袋关键时刻搅成了一锅浆糊,糊里糊涂的,百思不得其解。
“把现场收拾干净,叫百姓们早些各自回家。”
傅璟宁瞥了一眼仍停在不远处的马车,一刻也不想再耽搁,言简意赅地吩咐沈晏初,还未走出几步,身后人群中不知谁突然喊了一嗓子。
“傅大人——”
傅璟宁回过身,只见成千上万的百姓陆陆续续跪了下来,乌泱泱一大片。
顾琳琅掀着帷裳,远远地望着这一幕,一边是立于天地之间的傅璟宁,一边是甘心臣服的凉州百姓,一寡一众,一站一跪,竟出乎意料之外得和谐,仿佛直到这一刻,傅璟宁才真真正正属于了河西。
当然,这种感动只持续到了傅璟宁上车的前一刻。
“现在可以说了吧?昨晚你究竟让容似与晏初潜入拜火神坛往那几个孩子身上涂了什么?”
“老四最讨厌狗,他有几百种法子可以叫狗近不了身,你信不信,三一堂里驱狗的药比治病的药都多?”
傅璟宁:“……那薛斐与严恪身上呢?难不成还有招狗的药?”
“招狗?亏你想得出来!那可是饿了好几日的猎犬,闻到平日里吃惯了的东西肯定会发狂了喽!”顾琳琅轻描淡写地道。
“平日里吃惯了的东西……”傅璟宁想了想,突然一脸嫌弃地向远处挪了挪身子。
顾琳琅一下子就炸了毛:“又不是我动的手!是老四!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