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程锦斟酌着道,“谢文渊狼子野心,趁着傅大人不在凉州,杀害了凉州刺史郭从仪,企图将凉州一手把控,此在大唐乃大忌,安大人素闻哥舒大人身体抱恙,便派本将军前来一探究竟,为我大唐铲除奸佞!”
“谢文渊杀了郭从仪?有意思……”倪钦嗤笑一声,摆了摆手,“罢了,不管如何,河西本就属于哥舒大人,安大人一片好心,本将军替哥舒大人心领了,不过,还请安大人莫要将手伸得太长。”
程锦还想说什么,却见宋邈一把拉住他的衣袖,蹙着眉摇了摇头。
“倪将军说的是,吾等本原本也打算这一两日便返回范阳。”程锦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对手下打了个手势。
很快,晋城城门大开,范阳军尽数撤回了城里,对陇右军让出一条路来。
倪钦满意地点了点头,大手一挥,率陇右军穿城而过,一路浩浩荡荡,向着凉州的方向而去了。
宋邈松了一口气,程锦却面色愈发难看起来。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程将军,陇右军与河西军拼个你死我活之后,咱们再出马也不迟!兵不厌诈,于谢文渊而言,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宋邈的安慰到底是起了点作用,程锦沉这一张脸,将手下的范阳军中大大小小的将官召集起来,商议下一步的计划去了。
且说倪钦率着陇右军一进凉州城,就察觉出不对劲来,可除了街上空了些,又说不上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大军压城,百姓们怕是早就得到了消息,躲起来实属正常,可是——
对了,偌大的凉州城,空旷的街道,竟没有一个河西军的身影!
城门大开,几乎是如入无人之境,附近也没有任何埋伏的迹象。
事出反常必有妖!
倪钦翻身下了马,把缰绳递给下属,自己则缓步在街上走着。
突然,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将军!”方才留在晋城的哨兵一个跟头险些从马上摔下来,“将军,方才大军刚离开晋城,范阳军中便有个小卒鬼鬼祟祟朝着古水县的方向去了,小的留了个心眼,将那小卒截下,给将军带了过来。”
倪钦眯了眯眼,看着被绑在后面一匹马上、手脚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士兵。
那哨兵将他拎下来,丢到倪钦脚下。
“你去古水县做什么?”倪钦眯了眯眼,古水县是凉州附近最大的驻军地,他自然是清楚的。
“没、没什么……”那小卒眼神躲闪。
倪钦懒得废话,一把抽出剑来,抵着他的脖子:“本将军不会再问第二遍。”
“我说,我说!”那小卒腿一软,往地上一瘫,身下氤氲出一片水渍,“小的是奉程将军之命去、去给谢大人报信……”
“谢文渊在古水县?”倪钦眸光一冷,好个程锦,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是跟谢文里应外合,要来个前后夹击、瓮中捉鳖了!
“岑副将!”
“是,将军!”队伍中站出来一名干干瘦瘦的矮个子。
“你马上带一半人马返回晋城,把程锦手下的兵给本将军灭个干净,一个不留!”
“将军……”岑副将欲言又止,“哥舒大人不是特意叮嘱过,尽量避免与范阳那边的人起冲突……”
“尽量不要,而并非一定不要,你跟我真刀实枪地干,我倪钦还敬你是条汉子,玩阴的,就别怪我鬼面将军手下不留情了!”倪钦恶狠狠地道,“出了事,自然有本将军扛着,你有什么可顾忌的?去!其他人迅速分散开来,将凉州城整个巡视一遍,一旦发现河西军的身影,即刻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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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锦正与宋邈对着凉州舆图商议着军事布防的事项,却突然感觉地面像是微微颤动起来,紧接着,外面突然响起了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侍卫一脸惊恐地进来禀报。
“将军,宋大人,陇右军不知为何又折回来了!”
宋邈与程锦对视一眼,刚一出房间,便听到兵器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陇右军与范阳军俨然已经拼杀在一起了。
“这是怎么回事!”程锦大惊,正瞧见不远处的岑副将,忙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倪将军何在?我们都已经开了城门,眼下这又是什么意思?”
岑副将冷漠了看了一眼程锦,手中的长枪便挥了过来。
程锦到底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说时迟,那时快,一把抄起手中的刀,看看挡住了已经到了眼前的长枪。
二人势均力敌,不上不下地僵持在半空中,宋邈随后赶了过来,一看眼前这一幕,心里就明白了几分,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可很显然,陇右军这是杀了个回马枪,要赶尽杀绝了!
奈何自己是谋士,说是手无缚鸡之力也不为过,目光四下游移了一圈,灵光一闪,抄起不知何人掉落的长枪,用尽全力猛地朝着岑副将座下的马蹄拦腰砍了上去,那马吃痛,抬起前蹄长嘶一声,径直将岑副将甩了下来。
程锦感激地望了一眼宋邈,趁着岑副将身形尚未稳住,手上一发力,直接借着岑副将手中的长枪将他卡在了地上动弹不得:“他姓倪的究竟几个意思?你们陇右军就是这样出尔反尔的?”
“出尔反尔的……应该是你们范阳军……才是……”岑副将艰难地道,拼尽了全力想要推开卡到自己几乎喘不过气来的长枪,奈何体型上实在不占优势,被程锦压得死死的。
“你说什么,你跟我说清楚——”
程锦话音未落,只听“噗”地一声,宋邈赤着一双眼睛,铆足了劲儿,将手中的长枪刺进了岑副将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