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眼看陆霆深提上公文包,已经开门准备要走了。
“我能跟你一起去公司吗?”
慕云画以前从不觉得自己黏人,对陆霆深也只是私下里骄纵撒撒娇。
以前,陆霆深也总说让她待在家里,乖乖等他回来,她都是点头答应,他在的时候,就赖着他,他不在的时候,就自己做自己的事情,种花,画漫画,做烘焙,还有给蒜头喂食喂水。
单调的生活,只因为是在等他,变得生动有趣,变得充满希望。
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莫名其妙在医院醒来,发现自己手腕受伤之后,她就有了一股不安全感,仿佛自己已经和陆霆深分开了很久很久,而这段他们分开的时间里,她却完全没有关于他的记忆,哪怕一星半点。
就好像大清早从梦中醒来,完全不记得自己梦中发生的事情。
这种感觉奇怪又糟糕。
想着这些,近在眼前的男人都开始变得不真切起来,仿佛随时要消失一样。
她不确定,他如果真的走出了这扇门,等他回来的时候,她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陆霆深看向她的眼神,也有些惊讶,他本性地想要拒绝,因为现在的她并不是真的她,冷漠的那个慕云画可以用坚硬的外壳抵挡外界的恶意,她却没有的。
她活在独属于自己的这个世界里,他配合着她完成这个梦境,却无法左右其他人也能小心翼翼地配合。
可看到她眼中瞬间涌出的无助和不安,拒绝的话就这么堵在了嗓子口。
慕云画知道他要拒绝,越发不舍。
“我不管。”开始耍赖,像个孩子一般,“我要跟你一起去,要不然……要不然我就去国外找我爸爸妈妈和妹妹了。”
四年前她醒来的第一天,除了叫了他老公,还唤了爸爸,妈妈,妹妹,但没有人应。
当然不会有人应她。
一个已然故去,一个把她当棋子,一个还并不知道她的病。
于是,陆霆深告诉她,她的爸妈和妹妹,都移民去了国外,爸妈都在国外做生意,依然恩爱,妹妹在国外上学,成绩很好,很乖很懂事,她因为要嫁给他,没能一起跟去。
她怅然若失,满脸失落,他又问,是不是后悔嫁给他了,后悔因此没有跟家人一起,她又立马摇头,扑到他怀里死命攥着他的袖子,声音发紧,说自己没有后悔,她最爱的人是他,这辈子是,永远都是。
所以,几年过去了,她一次也没有见到远在国外的亲人。
一开始她提过几次,要坐飞机去看望家人,被陆霆深轻轻带过,之后便很少再提。
这次,她又说起了。
或许实在因为心里空虚无助想念家人,又或者单纯只是想以此让陆霆深带着她,总之,她就是这么做了。
陆霆深盯着她,眼睛里沉着一层厚厚的雾霾,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几秒过后,不由得哂笑,笑他自己。
他到底在怕什么呢?遵从医嘱固然重要,可她如果一直不好,难道他就这样一直把她关起来,不让她见到任何人吗?
这样和养一只宠物有什么区别。
她说的没错,他先前的确是在把她当宠物养,而她并不是宠物,她是那样鲜活有生命力,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溢于言表,不加掩饰,看着他的眼睛里永远都有细碎却闪亮的光,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