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眠挂了裴老爷子的电话之后, 他就转身回到了电梯去,到了楼下,他刚要开车去那边,就看到了江良平和钟采薇, 尽管心焦如焚, 他还是先去和他们打了一声招呼。
“风眠。”钟采薇语气焦急说, “小真的电话打不通,而且她的定位也在这边被关闭了,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你们别担心, 我会处理的。”冷风眠强装冷静安抚他们。
“你处理个屁!”江良平一听就知道真出事了, 顿时暴躁了起来, 这时他刚好看到冷风眠裤兜里露出一角,在他这一身服帖得体的西装中显得格外突出而异常,他就抽出了那一角, 发现是一张信。
冷风眠一看就要去抢, 就被江良平吼了一声:“我们有知情权!”
冷风眠一顿,到底是收回手了。
信上说, 江真被绑架了,让冷风眠一个人去郊外,到了郊外再联系他。他让冷风眠不准报警,不准带别人去,否则就直接手撕江真。
落款是杜春生。
江良平和钟采薇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江良平的脸色几乎可以杀人了, 他气得手抖。
冷风眠深呼吸一口,拿回信,说:“就算我死了,也会护她周全, 你们在这边等消息,好吗?”
两人看着他严肃的表情,顿了顿,还是点头。
冷风眠这便上车,开着车走了。
浓浓夜色下,看着他的车逐渐消失在视线中,江良平的手垂下,头也跟着垂下,恍惚间他想起那一年,那个花瓶碎掉,他被人群包围,被讥讽,被嘲笑,没有人相信他。
除了他的父母。
他么让他先回去,说会处理。
然后他走了。
但他……没有真的离开。
因为不放心,所以他回头了,回去了。
然后他看到,人群包围之下,那小孩,那一家人,趾高气昂的说:“下跪求饶啊,这样我就放过你们,你们别忘了,我这花瓶可贵了,你们可赔不起……我家上头有人的,你们拿什么和我们讨价还价?”
一开始他们站的笔直。
但那声音没有停止。
他们说:“要知道我们要是真的报警了,你们儿子可就在档案上留下了污点,以后不能读书,工作找不到,老婆娶不到,哈哈哈。”
这话完全是在胡扯。
但他们也不清楚,所以他们信了。
人群起哄,劝说,让他们服软了事。
所以,他们的笔直的腰杆弯了下去,膝盖也跟着一起下去了。
那花瓶不是我摔碎的。
你们不该跪的。
这么多年来,江良平一直想说这句话,但从未说来。
以前他不懂,他执着,怨恨。
或许还有点对他们的哀怨。
但现在,如果江真可以安全回来,他也会做出这样的事。
哪怕,哪怕那会让自己的儿女感到深深的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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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真和江逢青四目相对片刻,看向杜春生说:“卓月月也就罢了,你也不打算回去扫墓,看你妈妈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杜春生嗤笑一声,“有什么最后一面,那不过是几块冰冷冷的石头和一堆水泥而已。”
江真还有空开了个玩笑:“看来你临终之际最挂念的人是我啊。”
杜春生无语看她一眼:“谁说我会死在这里了?”
“你们……”江逢青搞不懂她现在怎么还有心情说这个,“你放了我们,我们会保密的,杜春生,你找个时间逃走吧。”
江真和老保安意外看他一眼,表情古怪,这画风似曾相识。
杜春生也看向他,然后收回目光。
江逢青:“……”他这是被无视了吗?
杜春生看向江真说:“只有你会死在这里,你坐的沙发下面,绑了个定时炸-弹,范围不大,但足以——”
“杜春生!!!”江逢青的喊叫声打断了杜春生的话。
读条失败的杜春生有点恼火,回头看了一眼老保安说:“把他嘴堵上。”
“所以你还在等什么?”江真想到了一个不太好的可能性。
“当然是等你的男朋友。”杜春生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
“你要在这里等他来?”江真又问。
“显而易见。”杜春生说。
“这里有三楼高吧?”江真说,“应该可以摔死人。”
杜春生颔首,示意她继续说。
“既然你这么想看他悲痛欲绝的样子,那不如玩点好玩的。”江真提议道,“不如到楼上去,由你当着他的面,亲手把我推下楼?”
“那样我应该会先死。”杜春生说,“虽然我让他不准报警,但难保他外公不会找人来,里面肯定会有狙击手。”
“是的。”江真赞同点头。
江逢青傻眼了,你还赞同什么啊啊!
“但是,不是亲手造成他的痛苦,你会觉得如愿吗?”江真又问。
“我会亲手按下开关。”杜春生回答。
“那到底是间接的,你还没亲手杀人过吧?”江真说,“你真的不想试试吗?以我的观察来看,你应该挺喜欢看别人痛苦的吧?”
“你又知道了。”杜春生挑眉。
“是啊。”江真说,“不然以你的家世,倒也不至于和这些有的没的人混在一起。”她说着看了一眼老保安。
老保安突然被cue,表情僵硬了一下,什么叫有的没的的人。
这女人还挺讨人厌的。
“因为自己家庭不美满,就嫉妒别人的美满家庭,间接的推动他人家庭的破灭。”江真讥讽一笑,“你还真软弱,就连伤害别人都做不到自己动手。”
杜春生抓起水壶砸在了她头上,语气冷了下来:“闭嘴,你再说话,我就立刻让你爆炸。”
“真的吗?我不信。”江真笑眯眯说,额头缓缓淌下一条血丝,但她依然冷静,看上去颇有点疯狂。
杜春生不想和她说话了,起身去了厨房,他还想喝点水。
老保安看了一眼被绑住的两人,也去了厨房,关上了门。
江真激怒杜春生失败,颇感惋惜。
“你疯了吗?”江逢青压低了声音说,“等人来救援,说不定还可以拆掉炸弹,但如果他真把你推下楼,你可能真的会死掉!”
“外面是草地,应该有点缓冲效果。”江真说,“如果真的在这里,万一炸弹的范围比较大,还可能会波及到你,或是其他人。”
江逢青一愣:“你……”
“买一送一太亏了。”江真又说。
江逢青:“……”
“你姐夫一时半会儿应该到不了这里,在此期间,你先想个办法挣脱束缚,到时候记得别轻举妄动。”江真低声说,“我也会想办法,他们老是呆在这里也无聊,如果可以挣脱绳子,我们就找个时间偷偷溜走。”
“你以为我没试过吗?”江逢青脸色很黑,这绳子绑的太紧了。
“用力一点。”江真说,“大不了磨破层皮。”
江逢青:“……”虽然有点凶残,但现在这个情况,也只能如此了,到底还是要拼一把,就算逃出去了还被抓到,但总比坐以待毙强。
“不过你要注意老保安的动向。”江真飞快说,“我这边的是视角比较好活动一点,如果你找不到机会就等我来救你。”
“嗯。”江逢青点头。
说话间,厨房的门打开,两人收声,掩饰去了多余的表情。
杜春生提着一个水壶出来,老保安在后背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有小甜品。
江真看着有点饿,但也不确定里面下毒了没,便忍了想吃的念头。
倒是江逢青看到,想起了自己还没吃完的炸鸡,肚子很不争气的咕咕叫了一声。
“想吃?”杜春生含笑看向他。
“哼,谁知道你有没有下毒?”江逢青脸色冷冷。
“你放心,你不是我的目标。”杜春生说,“如果不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现在也不至于在这里。”
杜春生发动了嘲讽技能,江逢青脸色更难看,他也很后悔啊。
这简直是他一生的耻辱,如果江真死在这里,那这耻辱的程度会直线上升,他咬牙狠了心,被绑在背后的手疯狂蠕动起来,尼龙绳勒得他的手腕生疼,但他也感觉绳子有点松动了,如此一来,那点疼也就变成了希望,越疼,越是证明他有挣脱的希望。
而此时杜春生和老保安的目光被江真吸引,没人注意他。
“他到哪里了?”江真说,“这关等着也挺无聊的,不如我们来打牌?”
杜春生简直无语了,这位受害人的心情还可以更轻松一点吗?
不过他也确实闲着无聊,就去让老保安找了一副牌过来,老保安帮江真拿牌,江真口头上指挥他出牌。
因为只有两个人,所以他们只能玩算24,一人一半的牌,每次出两张,谁先算到24算谁赢。
“你可别给你主子作弊。”江真瞥了一眼老保安,老保安没理会她。
杜春生说:“那我倒不至于这么欺负你。”
“我知道,你就喜欢欺负卓月月。”江真还不忘提起她来刺激杜春生。
杜春生冷哼一声,低头看牌。
他这是铁了心等冷风眠来了。
两人玩了好几把,都是有输有赢,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内的电话突然响起,那种老式的带线的电话。
杜春生起身去接,然电话那头的人扔掉手机和手表,随后按照地图走。
挂了电话,杜春生走到江真身边,低头看她,笑着说:“你至少可以告别。”
“我还得谢谢你?”江真问。
“不必。”杜春生笑说。
江真看向对面的江逢青,看到他吸了吸鼻子,眨了眨眼睛。
江真看向杜春生说:“你得让我做个饱死鬼吧?”
“好。”杜春生问,“你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