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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殷子凡签订了暂时为期两年的合同,合同签得很灵活,假如我干得好,干两年不成问题,甚至后面再签合同时,我可以提高薪水并要求分红;可如果干得不好,他就有权提前解约。
手续一办完,我就成了“银达”的时装设计师。我有一种把自己押上了赌桌的感觉,假如我所做的一切终告失败,那我的前程肯定堪忧。殷子凡能够重用我,令我深感欣慰,也很吃惊,我想,他没准也是在赌博,成败在此一举。
时间空前地少了起来,一分分,一秒秒,都仿佛正在*近航天飞机发射时刻一般地紧张。早晨,我会很早便从梦中醒来,梳洗完毕,顾不上吃早饭便匆匆奔向开往“银达”的公共汽车站。来到办公室,我便立即投入入工作。我准备推出一批公司自己生产的流行夏季裙装,摒弃此前公司常常采用的化纤或含化纤面料,专门差人去采购质地优良的纯棉面料,用来制做我设计的几个系列的连衣裙。
我对殷子凡说:“化纤面料最好别用,含化纤的也不行,西北太干旱了,化纤衣服穿起来不舒服,动不动就起静电,而且看起来也不高档。我决定全都用天然织物,纯棉、真丝、亚麻、羊毛等等都好,刚开始做,就先用纯棉面料吧,价格低得多,成本可以降很多,只要款式漂亮,做工好,一样可以卖出好价钱。”
殷子凡很赞同我的决定,他让我想一个品牌名称,我说:“就叫‘衣尚淑’吧,正好我的强项就是设计淑女化的时装,让女孩子穿上后显得身材优美,而且温文尔雅。”
“好的,不错。”他同意了,然后叫人注册了名为“衣尚淑”这个品牌。
为了能让第一批时装卖得好,我一遍又一遍地翻阅各类国内外的服装书刊,然后一张又一张地画着效果图,接着打板推板,试制了一件又一件的时装裙。每当一种款式设计出来后,我便亲自裁剪,亲自制作,然后请模特穿上,召集一些工艺设计师来进行评论。
一日又一日,我每晚回校时都几近精疲力尽,只要一挨到枕头,就会毫不担搁地立刻失去意识而进入梦乡。有的时候,我干脆不回学校,就直接倦缩在办公室里的长沙发上,盖一件风衣,就此度过短暂的夜晚。
桌上的台历一页页地翻着,我却不知道日子究竟过去了多少。终于,我的工作有了一定的起色,经过多次试制,目前已有四种款式的长连衣裙和三种款式的短连衣裙被确定了下来,并且已经开始组织生产了。
我的心稍微地松驰了一下,布料已由采购人员购进,市场方面也正由销售部大力开拓,我只要将大部分精力用在服装的设计上就可以了。如果我的预策没有错误,那么当这批时装推出的时候,一定会很火,很受欢迎。
我默默地注视着台历,时光真是令人不可思议,在我尚未感觉到它的运动时,它就已悄悄地、匆匆地走过了很多很多的小时。
顺手翻开办公桌上的一本西漫小说《天上人间》,那还是我从叶洵那儿拿来看的,但我却一直没有看完它。书中似乎夹着点什么东西,我下意识地翻到那个地方一看,却是几张压得平平崭崭的金冠夜总会的代金券。我这才想起上个月的那天晚上和程剑书相约去“金冠”跳国标的事,他给我的代金券安安静静地在《天上人间》的怀中躺了这么久,今天才被我从黑暗中发掘了出来。可是,我这么忙,又能在什么时候去光临“金冠”呢?
笃!笃笃!有人在敲门。
“请进。”我说着,将代金券重新夹回到《天上人间》中。
殷子凡从门外进来,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带给我一种温暖如春的感觉:“罗依,还没下班?”
“等一会儿再回去。”我站起来给他让坐。
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看了我一眼,问:“今天是周末,你有什么打算吗?”
“周末吗?”我这才意识到今天是星期五,“我还没有考虑过,不过周末对我来说是一个休息的好机会,我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痛痛快快地睡一觉。”
“哦。”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转而又问,“你不想去看看我的‘银桑树’大都会吗?从你上班到现在,你还没有去玩过一次呢。”
我轻轻地耸了耸肩,笑道:“现在还不是该去的时候,我心里的事情太多,就是去了,也玩不开心,谢谢殷总的好意,我想以后有机会再去。”
他颇有含意地望了我一眼,说:“你相当有个性,我就喜欢你这种性格。好吧,等你这几个系列的裙装成功的时候,我就在‘银桑树’为你庆功!”
“但愿梦想成真。”我说。是的,但愿梦想成真,但愿“银达”不辜负我这一番苦心。
殷子凡低头沉思,他似乎也有一番梦想,并且也在期待美丽的梦想变成现实。我的近期梦想是我设计的第一批裙装能够俏销,为了这个就在眼前的实际梦想,我可以不分日夜地工作。殷子凡呢,他的梦想是什么?我知道“银达”并不是他惟一的生意,其实就算没有这个服装厂,他的事业依然如沐春风,他并不是非得救活这个工厂不可。可是我就不同,如果他关掉这个工厂,我的第一份像样的工作也会失去,在我看来,“银达”对他的重要性远远不及对我。
我默默思索了一会儿,然后下意识地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不早了,我想我真该下班回校,躺到宿舍的床上大睡一觉了,然而,我的事情还有很多,毕业设计也是当务之急的工作,我必须加紧完成。
“想回去了?”殷子凡看出了我的意思。
“嗯。”
“我送你吧,”他站了起来“谢谢殷总。”
“不必这么客气,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认识。”他走在前面,替我打开了门。
我顺手拿起《天上人间》,随他走出了门。
下楼来到外面,我看到他的黑色尼桑正停在楼前。他的车我经常见,但这时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漾起了一层微澜,秦欣海那辆与这辆相同的车再次跃进了我的脑海。
“你喜欢尼桑?”我脱口而出。
“谈不上,买车时正好看到它,懒得再费心了,所以就买了它。”他走上前去,打开右边的前门,示意我坐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