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珠泄气地说：“我知道了。”

    松云镇的卫生院在离集市稍远的僻静之处，周围是散落的民居。朱珠的家就在卫生院后面的一个小院子里，三房一厅格局的平房，外加一间用作厨房的瓦房子。

    房子是八年前盖的，看上去比周围的大多数房子还新。没建房子之前，她和朱美清一直住在卫生院的单间宿舍里。一铺床，一张桌子，外加一个小门院，就是她们母女的栖身之所。

    直到她上了小学四年级，朱美清觉得孩子大了，该有一个自己独立的生活空间，于是咬咬牙，东拼西凑，在单位后面的村子里买了一个小院子，建起房子。后来，周围人家都起了两三层楼房，她们的平房小院夹在其中，显得格外寒酸。

    能有属于自己的房子，母女俩已经十分满足了。

    小半年不见，朱珠看到妈妈，头发比她走之前更白，面色偏黄憔悴，好像病了。朱美清上了年纪之后，已经不在医疗一线，而是转到保健防疫部门，给老人体检，给小孩子打预防针之类。朱珠又上了大学，按说该轻松了才是。

    她急忙问妈妈：“你怎么这样了，是不是病了？”

    “没有。”朱美清表情轻松：“你上大学，我心宽了，去跟他们学麻将，常常熬到半夜才睡。”

    “你至于吗？这么痴迷！”她嗔怨。

    “我神经绷了这么多年，不容易啊，再不放松我就得死啦！”朱美清捏捏女儿的脸。

    “呸呸呸！乌鸦嘴！大白天说什么死不死的。”朱珠双手扇风，好像要把这不吉利的话赶走。

    “好好，不说，不说。”朱美清笑了，真是拿这个女儿没办法。

    回到家第二天，朱美清去上班，朱珠起来，要去买菜，想起妈妈没留钱在家，于是便跑到卫生院去拿钱。

    有一个男人站在卫生院门口的树下，朝大楼里张望。他身形高大，看着也有五十出头了，花白的头发仍是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穿的衣服质地不一般。这样的人，一眼就看出来，不是本地的。

    朱珠从小在松云镇长大，这地方，穿着稍微讲究一点的人，无非就是老师或者镇上的干部，这些人她都认识。这个男人，气质比镇上的干部老师还要高出一截。

    她去办公室拿了钱出来，看他还在树下张望。如果他是病人的家属，照他的这条件看，早该上临吉市里的大医院去了。她放慢了脚步，慢慢走，脑子里还在想着这是什么人。

    朱珠个子高挑，走在人群之中还是抢眼的。树下的那个男人把眼睛看向她，两人视线一对上，她明显感觉到他似乎被吓着了，然后又急急看向别处。

    朱珠走到门卫室，看门的李伯她是认识的：“李伯，树下那是什么人？”

    李伯摇头：“不知道，来两天了。看样子是外地的，不过也没听说有什么外地病人在这里治疗。”

    “哦。”朱珠问完，与他道别：“李伯我去买菜了，再见！”

    “去吧，再见。”

    买了菜回来，她就进到厨房里去忙活，切菜洗菜，动作十分熟练。要是诸葛跃看到，一定是会骂她骗子的。在他家的时候，装着什么都不会。

    朱美清回来吃午饭，女儿向她讲起那个异常的外来人，她面色无常：“我没留意这个人。我昨天下村去了。”

    “我想啊，看他的年纪，有可能以前在松云镇插过队的，留下过刻骨难忘的记忆。过去几十年了，他也老了，想起以前的旧事，所以要回来看看。”朱珠分析。

    “你小说看多了吧？”朱美清拿筷子敲她的碗。

    吃完午饭，朱珠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诸葛跃给的珠算题练起来。在学校天天练，都养成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