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市长在悼词中,高度评价了张若谷在复兴越窑工艺、推广青瓷文化、培养青瓷传人所做出的贡献,给予了这位承前启后的青瓷大师最高的礼遇。
致完悼词,全体人员向安卧在水晶棺里的张若谷大师遗体三鞠躬,依次作最后告别,然后,一一和家属握手,表示慰问。
张若谷大师只有一个女儿--张白露,此时,她已是泣不成声,于永涵在一旁搀扶着她,于秋峰作为女婿和传人,负责对前来悼念的亲友一一致谢。
前来悼唁的人络绎不绝,一小时后,松鹤厅内人员才渐渐稀少,只剩下逝者家属和挚友,其中就包括冯金吾、阮光禄和陈仙琼姐妹。
于秋峰被悲伤和疲惫裹挟的身心稍稍放松了一点,他默默看了身边的张白露一眼,示意冯金吾和阮光禄上前,协助殡仪馆工作人员将张若谷遗体从水晶棺中抬到灵车上,护送去火化间。
正当三个人抱起张若谷遗体准备放在灵车上时,刚才还瘫软着嘤嘤哭泣的张白露爆发一声裂帛般凄厉的嚎叫,猛地向平板车扑了过去。紧紧抱住张若谷遗体,一边拍打,一边放声恸哭:“爸爸,你走了,我该怎么办?”
一名工作人员试图上前拉开,张白露却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把将工作人员推倒在地;陈仙琼和陈仙瑶姐妹试图上前相劝,却见张白露披头散发,面目狰狞,双手胡乱挥舞着,吓得连连后退。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目光全部聚焦在于秋峰身上。
于秋峰心里猛地一沉,这些天来,他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张白露自幼就患上躁郁症,这种严重的精神病征,在病情稳定期,言谈举止和正常人一样,一旦受到外界刺激发作,则既有可能对别人进行暴力攻击,又可能自残。
为了安排今天追悼会,让老人家走得安详体面,于秋峰昨晚几乎一夜未眠。早上,为了以防万一,他特别咨询了医生,遵照医嘱在妻子牛奶中已经放入了安定药,但张白露沉浸在巨大悲痛之中,在于秋峰的反复劝说下,只喝了几口牛奶,造成药物摄入剂量不足,再加上送行人数过多,造成悼念过程冗长,药物时效已过。
此时,于秋峰已经是心力憔悴。但面对妻子狂躁行为,于秋峰只能耐着性子上前劝慰:“白露,你还有我和孩子呢。你这样难过,爸爸是不会安心走的。”
张白露目光呆滞,双手在于秋峰胸前撕扯着,突然口中泛起白沫,牙关紧咬,抓在于秋峰胸前的双手手渐渐地松开了,“咣当”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于永涵吓哭了,抱着妈妈不知所措。
在场所有人也是一片慌乱。
于秋峰心中已成一团乱麻,但他头脑异常清醒,如果惊动了外面还未完全离开的群众,那场面会更加失控。他必须尽快结束这混乱场面:“仙琼,你和仙瑶马上叫救护车,将白露送到康宁医院;涵子,我们送外公最后一程。”
于秋峰目送着救护车载着妻子飞驰而去,然后和于新涵护送着张若谷大师的灵车,缓缓进入火化间。
没有什么地方,能在火化间更让人人撕心裂肺:当于秋峰一行跪送张若谷被传送带缓缓推入通红的火化炉,那炉门最后“咣当”关闭声,让他心头一阵紧缩,他克制了这么久的泪水,和决堤的江水一样,喷涌而出。引得身边的于新涵,连同陪伴的冯金吾和阮光禄,都放声痛哭。
和近二十年朝夕相处,张若谷大师既是慈父,又是严师,生活上殷殷关怀,工作上谆谆教诲,点点滴滴,像电影一样在眼前闪回,于秋峰觉得心如刀绞。
突然,广播里就传来声音:请张若谷家属,去窗口取骨灰。
于秋峰止住哭声,在冯金吾和阮光禄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带着于新涵来到骨灰领取处。
张若谷大师的骨灰放在一块红布上,散发着热气,骨殖端口处洁白如玉,如同刚出窑的的青瓷素胎;在骨殖表面,有一层光洁的青白亮色,如同上了一层薄薄的青釉,那釉色厚薄恰到好处,呈现出玉质的晶莹光芒。于秋峰惊呆了,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传说:一个杰出的青瓷工匠,如同得道的高僧火化时会出现舍利子一样,他们肉体虽然会湮灭,但灵魂永存,成为一代窑神!
于秋峰还在愣神,一旁的冯金吾连忙提醒:“秋峰,马上就要中午了,尽快让师父入土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