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怎么知道我仿造师父莲花尊设计了礼服裙？这种式样我才刚设计出，第一批产品被一家高档会所的女老板买断了，没有进入市场，你在哪里看到的？”陈仙琼一改刚才的温柔，眼睛眉毛都立了起来，“我还忘了这茬。当着师父的灵位，你老实交代，昨天你们三个去哪里鬼混了？是不是冯金吾，带你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去了？”

    于秋峰知道自己说漏了嘴，正搜肠刮肚找搪塞理由，突然，他的眼光落在堂屋一角的木箱上--那是熊哥给他的礼物，顿时灵机一动：“仙琼你想到那去了！是这么回事，金吾的一个朋友从博物馆买了一批越窑古青瓷，请他过去鉴赏。金吾就带上了光禄和我。这位熊老板很有实力，这次买了不少珍品，你也知道，我们都好这口，一看到好的古瓷都会爱不释手，聊得很投机，一直把玩到了天黑，熊老板一定留我们吃饭住宿，谁知道，屋里会出这样的事……”

    “编！继续编，想不到你于秋峰这样的老实人，也和冯金吾一样，说瞎话张口就来，只可惜，你功力还不够！”陈仙琼几分愠怒，几分娇嗔。

    “我哪里说瞎话了。”于秋峰忙不迭地过去打开箱子，“我还带回来两个，你掌掌眼，看看这是什么？”

    陈仙琼接过那两件瓷片修补件，左看看右瞅瞅，嘴角一撇：“啥人修补的啊？生活做得介粗糙。”

    “这下你相信了吧。别小看了这两件瓷器。”于秋峰指着那几块残片，“你看，这两块残片明显不是一个器皿上的，颜色也不一样，这块有莲瓣纹，是唐代主要纹饰，颜色是黄釉，青中带黄，虽为亮色，但与后世那般过分夸张色，泽亮到刺人之目相比，显得平和淡雅；至于这块，就更有来头了。”

    “有点意思！”陈仙琼点点头，“那这只呢？”

    于秋峰一边小心翼翼地将镶嵌着瓷片的瓶子从陈仙琼手中拿下，一边对陈仙琼说道，“你看看这个瓶子的底。”

    陈仙琼将瓶子翻过来，灯光下，以瓶底中心为圆心，呈现明显的一圈规整的放射状沟槽。她眼睛一亮：“莫非是传说中的跳刀？”

    “对！你看，跳刀又密又规整，可见制作者生活非常精细，连底部这么不起眼的地方，都这么下功夫，我推断这绝对是官窑贡品。师父一生都想找一件跳刀的古代作品，看看这古老工艺的真实样子。可惜他一生也没看到，反倒被我在无意之中发现。”于秋峰几分激动，又有几分遗憾。

    陈仙琼脸色变得柔和起来：“既然得到这两件宝贝，你抽空设计个图样出来，我重新将这些残片镶嵌上去，这么好的古瓷片，被他们设计成什么样子？乍一看，我还以为是尿壶。”

    “铛铛！”厅堂里的自鸣钟响起了洪亮的报时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于秋峰说道：“时间已经8点了，我该去医院陪白露了，这两天，辛苦你和仙瑶了。”

    龙湖康宁医院座落在瓷湖老城，位于金狮山下，青云江畔。离于秋峰居住的“天青别院”直线距离不到3公里，从大路走，出租车不过五六分钟的车程，从小路步行，需要近半个小时。

    一轮满月，倒映在深秋的青云江上，显得清冷恬静。两岸少有行人，陈仙琼和于秋峰肩并肩缓缓地沿着青云江畔的石板路走着，一路上彼此都默默无言。在外人眼里，像极了一对散步的恩爱夫妻。但两人心里都清楚，19年前，他们之间那刚刚萌发的爱情之花，还没等开放，就已经凋零了。

    张白露的病房是在顶楼最左边单独一间。她是这所医院的常客，一旦发病严重，就住在这间相对安静私密的病房。康宁医院李院长既是张若谷的铁杆粉丝，又是多年密友，这么安排，一是为了让张白露有个较为安宁的治疗环境，二是为张若谷留点颜面，在世俗眼里，家里有个精神残疾的孩子，是令人难堪的事。

    电梯门一开，于秋峰就看到楼道尽头，一个矮敦敦胖嘟嘟的中年女人正蹲在医生值班室门口，正在全神贯注地看着手机。她时而微笑，时而蹙眉，如此的专心致志，以至于有人来到她身边都没察觉。

    “仙瑶，你怎么不在病房？”陈仙琼带着责备的口气说道。

    蹲着的女子一抬头，粗声粗气地说道：“姐姐，姐夫，现在几点了？你们怎么才过来！”

    说话之人，正是陈仙琼的亲妹妹陈仙瑶。

    也不知道上天开了个什么玩笑，这亲姐妹俩，相貌性格完全不同：陈仙琼身材高挑，面容秀丽，温婉娴静，举止高雅，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而陈仙瑶却被父母当男孩养，自幼各类营养品吃得太多，被补僵了，身高一直长不上去，但身板壮实，嗓门大，力气足，从小就喜欢男孩子滚在一块，而且爱打抱不平，颇有几分女汉子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