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特别交代(第2页)
“青瓷就是上了釉的瓷器嘛。”于秋峰对阮光禄这个简单问题不想回答,但碍于面子,他不得不多说几句,“说深刻一点,青瓷是时代凝固的诗篇,立体的画卷,无声的音乐,微缩的建筑。”
阮光禄像宠物一样抚摸着青瓷貔貅,笑而不语。
于秋峰反问道:“阮所长,那你说说看,青瓷是什么?”
“关系!”从阮光禄口中迸出两个字。
“关系?”于秋峰似乎有点明白,又似乎不太明白。
阮光禄青瓷貔貅放到茶几上,拿起茶壶为于秋峰续上茶水,缓缓说道:“秋峰啊,我在师父指导下,做青瓷也有廿多年了,虽然没有几件好作品,但我也有点感悟,那就是,青瓷是一种媒介,体现的是三种关系:我们将山里的泥土和山沟的泉水混合在一起,再用山上的树木烧制成青瓷,体现的是人和自然的关系;而构思器型、确定釉色,研究烧制工艺,则体现了人和物的关系;在制作的时候,师父指导,同事协作,参展评奖,乃至拍卖变现,则体现着人和人的关系。而最后一条,最为重要。你我都是山里孩子,如果没有青瓷做媒介,你能成为师父的女婿和传承人,我能成为教授级高工和所长吗?冯金吾能成为龙湖首富吗?这是因为青瓷这个物件,让我们的关系就像釉和胎一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完全分不开。在现实生活中,你要生活得好,就要处理好关系,中国的文化就是关系文化,如果没有关系就无法在现实生活中活得更自在。”
望着眼前侃侃而谈的阮光禄,于秋峰一时间似乎觉得这是一个不熟悉的陌生人。在他印象中,阮光禄始终是一张陈佩斯般的笑脸。永远没有脾气的好好先生,自己虽然是他下属,但从来没从心里尊敬过他,但今天这番话,的确让于秋峰刮目相看。
他突然想起,十年前,当张若谷从青瓷研究所所长位置上退下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身为技术科长的于秋峰会顺理成章地成为所长第一人选,但张若谷却推荐了总务科长阮光禄接替所长。选择这么一个业务疏阔的好好先生当所长,不仅出乎所有人预料,就连张白露在家里也埋怨张若谷老糊涂了,胳膊肘往外拐。
当时张若谷只是淡淡一笑:“从古至今,在青瓷技艺方面有成就的人,都比较愚钝和偏执。秋峰搞业务行,但要当好青瓷研究所这百十号人的家,他不如光禄。”
于秋峰当时以为师父是搞平衡,但今天听了阮光禄这番话,他才知道,师父慧眼独具,早将阮光禄看得清清楚楚。
“如果不是兄弟哥,我也不会私下和你通气。”看着于秋峰一直在愣神,阮光禄拍拍他的肩膀,“这一个多月,你就好好思忖一下,在家上班都没关系,力争拿出好作品。你自己参赛的那件不打紧,关键是市长的那件,务必要体现出青瓷最高水准来。”
从阮光禄办公室出来,于秋峰心事重重地回到“总师办”,一进门,就看到有人正坐在对面木质单人沙发上。
“董师傅!你好。”于秋峰一眼认出了来人,亲热地握手打招呼。
“于总,刚才你从阮所长那里过来?”董大师也没多寒暄,直接了当地问道。
“是。阮所长让我过去讨论全国陶瓷博览会的事情。”于秋峰如实说道。
“他没和你说别的吗?”董大师用怀疑的眼光上下打量着于秋峰。
“没有。”于秋峰当然不能说出为市长捉刀制作参赛作品的事情,“董师傅,您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
“是听到一点风声。”董大师迟疑了一下,“虽然只是传闻,但研究所内部都已经传开了,大家都在窃窃私语,现在人心不稳啊。”
于秋峰警觉起来:“到底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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