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还没准备拜师礼呢。”韩馨雨边说,边从于秋峰手中夺过木槌,“徒弟就先帮师父捶泥吧。”
“不能用蛮力,要用巧力。敲打时手腕要转动,要有挑碾的暗劲。打三遍翻过来再打。这些都是师徒口口相传的,你书本上学不到。”于秋峰在傍边边示范边指导,“只要这样反复翻扑、敲打、踏练,才能把泥团中的空气挤压出来,使胎泥中的水分均匀、组织细密,下一步才好塑形。青瓷技是个传统手艺,只要按照传统的工艺,做出来的作品,才会有那般神韵。”
五天后。
一大早于秋峰就来到阮光禄:“光禄,瓷泥已经在醒发,接下来就要制胎了。我要的那几件省博物馆藏品借到没有?”
阮光禄没有直接回应,而是问道:“于总准备拿几件作品参赛啊?”
于秋峰回答道:“初步准备制作两件:一件是仿唐秘色荷花荷叶盏与托具组件,一件是跳刀粉青罐,这两件都仿照越窑鼎盛时期的名作工艺,你让市长自己挑一件,金奖不敢说,但得奖没问题。另外,小韩通过互联网从国外博物馆要来了越窑青瓷精品照片和图纸,我想指导她仿制一些放到展台上,这样比单纯用照片布展好,也可以练练她手艺。”
阮光禄有点吃惊地看着于秋峰:“咦?照这么说,于大师准备收小韩为徒了?你以前不是一直不肯收徒吗?”
“师父在世,我只是学徒,怎么能收徒呢。”于秋峰说道,“这几天上班,我感觉是有些吃力,需要一个帮手了。”
“研究所这么多小伙子,你都不肯收,怎么收了一位刚来的,还是一位女弟子?”阮光禄意味深长一笑,压低声音,“前几天我看到仙琼来所里找你,是不是她跟你说了什么?”
于秋峰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想到那去了。给句痛快话,那几件藏品到底借没借到?”
“秋峰说的事,我怎么可能不办到。我专程去了一趟省城,你要的三件藏品,都拿到了。”阮光禄说道,“只不过,这几件都是镇馆之宝,其中菊瓣碟是国家二级文物,赵馆长是看在于大师的面子,才担着责任出借的哟。”
于秋峰说道:“行!这份情我领了。等博览会结束,我会选两件好货,请你带给赵馆长。”
浮碧山庄。专家楼宽敞的书房里,一片凌乱。阮光禄一边翻箱倒柜,一边喃喃自语:“难道我记错了?我明明记得带回来啊!这可如何是好!”
阮光禄寻找的,是一件瓷器--省博物馆馆藏二级文物--菊瓣碟。当他从赵馆长接过这个包装盒时,赵馆长千叮咛万嘱咐,千万要保管好这件藏品,所以,阮光禄都不敢放在办公室,而是直接放在自己书房书柜里。
书房门被“砰”地一声被重重推开了,将正趴在地上用手电筒照着犄角旮旯寻找失物的阮光禄吓了一跳,他抬头一看,门口立着一个16、17岁的女学生,长得胖墩墩的,剪着短头发,系着一块五彩斑斓的围裙,正是他宝贝女儿阮晓玉。
阮光禄刚要说话,只见阮晓玉横眉立目地朝他吼道:“爸!你在搞什么?一回来就搞得乒乒乓乓的,还让不让人家安心画画了!”
“宝贝,你在家呀。”阮光禄陪着笑脸,“爸在找一样重要东西。”
“等我上培训班去了你再找。真是的!”阮晓玉气哼哼地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阮光禄悻悻地站起身,放下手电筒,一手捶着腰,一手往客厅走去。路过阮晓玉房间时,他下意识往里面瞅了一眼,顿时眼睛一亮,推门冲了进去。
“我的小祖宗!”阮光禄又气又急,几乎是扑过去,一把将阮晓玉正在调颜料的碟子抢了过去,“爸,你干什么?”阮晓玉拿着画笔正要沾颜料,看到调色盘被抢走,高声叫道。
阮光禄也不答话,冲进卫生间,将水龙头开得最大,碟子里花花绿绿的颜料在水流冲刷下,形成一条条五彩缤纷的小溪,欢快地打着转向下水道流去。
“阮光禄,你混蛋!”门口传来阮晓玉的怒骂声,“你快给我道歉。”
按照平时,阮光禄肯定过去哄宝贝女儿了,但现在,他还是心无旁骛地一遍又一遍冲洗着调色盘。
身后,是画布的撕裂声、画架的倒塌声,还有阮晓玉嚎啕大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