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光禄签好字，钱主任又说道：“请把告知单上粗体字再抄一遍。”

    阮光禄照着上面的字，一笔一划写道：“本人已知晓手术的一切后果，并对手术风险承担全部责任；手术所需器材、数量和价格，主治医师已告知本人，本人已清楚并完全同意。”

    钱主任接过告知单。满意地点点头：“很好！请再交六万元押金，下午我就安排手术。”

    阮光禄迟疑了一下：“我手头暂时没有这么多现金，能不能缓一下。”

    钱主任说道：“我们床位这么紧张，如果病人不动手术的话，就请去门诊治疗。”

    阮光禄将手伸进口袋，那里有一张硬硬的银行卡，正好有六万元，那是董事会为表彰研制防弹陶瓷做出突出贡献人员的奖金，那天开完会后，阮光禄没回办公室，就将这张银行卡直接带回了家回家，他咬咬牙：“我去交款。钱主任，能不能将我妈安排进病房，别让她在走廊上。”

    “好吧。我跟护士长说一声。”钱主任不情愿地说道，“你也劝劝老太太，生病了就不要那么霸道了，毕竟，医院不是她自己家。”

    手术后的第三天中午，阮光禄提着一个铝质饭盒来到病房：“妈，你说医院里的食堂饭菜不好吃，我特意从菜场买了点菜，在民宿给你做了点可口的。”

    周春香打开饭盒，里面是清蒸带鱼和清炒芦笋，顿时面露不悦：“怎么一点肉都没有？”

    阮光禄陪着小心：“妈，医生说了，您心脏不好，要吃得清淡些。”

    陈春香烦躁地拿起筷子，夹起一根芦笋放到嘴里，咬了一口就吐了出来：“怎么这么淡？连油也舍不得放？你在老娘头上就这么省吗？午儿，把那瓶家里带来的辣椒酱给我拿来。”

    阮午儿答应了一声，从储物柜里拿出一个玻璃瓶，打开瓶盖，一阵浓重的大蒜辣椒的气味扑鼻而来，陈春香拿起调羹，将一大勺子油亮的辣椒酱倒在饭里，用筷子胡乱地搅拌着，大口吃了起来。

    “妈，慢点吃。这里还有自家灌的香肠。我刚去护士值班室热了一下。”阮午儿从饭盒里拿出一节滋着热油的香肠，递给陈春香。

    “还是午儿疼我！”陈春香接过红白相间的的香肠，一口咬下去，满嘴流油，她将装着带鱼和芦笋的饭盒往傍边一推，瞪着阮光禄：“不像你，就知道听别人的，最不孝顺！”

    看着一脸委屈的阮光禄，阮午儿把他叫到走廊上：“做手术时，你给医生红包了没有？”

    阮光禄不耐烦地说道：“没有啊！这是民营医院，费用那么高，手术也做完了，还要给什么红包？”

    “亏你还是当官的，这些事情还没有我这个乡屋里的农民懂！”阮午儿摆出一副大哥的口吻教训道，“早上那个医生说了，明天要复检，那些病友说，如果不塞红包，那个医生会将装进去的东西又勾出来，卖给下一个人。”

    “大哥，你别听他们胡说，哪有这么回事。”阮光禄指着墙壁上宣传栏说道，“这上面不是白纸红字写着吗？公开承诺不收红包。”

    “听不听由你吧。”阮午儿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道，“别忘了阿爸的教训。”

    阮光禄心头顿时猛然一缩，当年阿爸急性胰腺炎发作，送进医院时，医生对他们说有一种进口特效药，可以有效抑制胰腺分泌，减少对内脏器官的伤害，但一支需要三千元，一个疗程需要十天，当时阮光禄刚参加工作，工资只有八百元，根本没有能力负担，所以造成父亲病情恶化，不久就病逝，阮光禄内心感到终身愧疚。

    阮光禄想了想：“那我下午带一件礼物给钱主任。”

    阮光禄带给钱主任的礼物，就是一直随身携带的青瓷貔貅。他将这件瓷器用普通报纸包裹好，用一个塑料袋子提着，尽量显得不起眼。他特别赶在下午五点半左右过来，通过这些天观察，阮光禄发现这个时间点医生大都已下班，值班医生也去食堂吃饭，只有钱主任还在办公室，正好乘这个档口送进去。阮光禄只要告诉钱主任，这件瓷器是由国家级陶瓷大师张若谷亲手制作，钱主任应该知道这份礼物的份量。

    阮光禄来到医生办公区走廊上，正好一个医生从钱主任办公室出门，门没关严，阮光禄来到门口，透过门缝向里面瞄了一眼，看见钱主任在里面，似乎在和人说话。

    阮光禄刚想暂时离开，突然听到里面传出一个人的声音：“老钱，你这笔赚得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