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长官与众同僚的见面会在热烈的掌声当中落下帷幕，只可惜当日梁鸿余恰巧外出公干了，未能与杨帆见上一面。临别时千户所各位大人极力挽留，希望杨长官能赏脸吃个便饭，杨帆自然是再三推辞，一一谢过众人的美意，这才与刘绍缓缓离去。

    可杨帆二人刚一走远，方才还满面春风的列位大人瞬间脸色就变得阴霾起来。

    站在钱副千户身侧一名脸上长着肉痣的中年百户压低嗓音说道：“哼，一个乡巴佬，也胆敢爬到咱们的头上作威作福。钱指挥，论资历，您要再进一级是完全没有悬念的。若不是这乳臭未干的愣头青横插一杠，现在坐上南京千户这个位置的应当是您啊！”

    另一名身材瘦弱、面色蜡黄，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的百户也添油加醋道：“就是嘛。前任许指挥在任时最器重的便是咱们钱长官，结果朝廷忽然间调了位副千户过来，要说他一个外来官吏人生地不熟，竞争总千户是铁定没指望的，自然没法子兴风作浪。可如今上头直接调了位总千户过来，听闻二人还是出自同一个州府，如此一来，这新晋指挥器重的定然是那同乡的梁长官，咱们这一系的人哪里还有地方站？”

    另外几名经历也跟着起哄，各自为钱途担忧着。钱桥峰在南京锦衣卫千户所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单是在副千户的位子上便熬过了两任总千户，这样的人精又岂会不知道这帮属下是打算拿他当枪使。当下只是笑笑，也没有立即回话。

    说实话，这副千户跟千户的待遇相差并不大，相反副千户还要轻松些，南京城权贵满地走，在这种地方当差最是憋屈，办起事来也是畏手畏脚，生怕触动了某位大人物的利益，逢年过节还得亲自登门拜访列位王侯公爷，典型的吃力不讨好。当然了，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这千户所里头个子最高的莫过于总千户这个职位，好处都让下属吃了，自己还得当替罪羊，你说这样的位置，岂是一般人敢坐的？

    诸位百户官见钱副千户对他们的话语无动于衷，咬咬牙说道：“钱指挥啊，你说这杨指挥如果把实权都让他自己人给拿去了，这往后谁还肯交火耗给咱们啊，没了收入来源，只怕咱们每月进奉给您的银子也要大打折扣啊！”

    得，前面再怎么挑拨离间也不起作用，一说到真金白银，钱副千户的脸色都变了，阴郁着脸闷声道：“嗯，本官倒是忽略了这最重要的问题啊。杨帆如果把南京城内每月上交火耗最多的几条街道都抢了过去，那咱们这些人就都得喝西北风啦！”

    “所以啊，钱指挥，咱们得想个法子给杨帆来个下马威，好叫他知难而退，不敢再从咱们的口中夺食才行。”那长肉痣的中年百户眯着眼说道。

    “你说的在理，可你们也别忘了，那杨帆是咱们千户所的总指挥，官高一级压死人，别说下马威了，跟他说话时稍有些微不敬，只怕都会让他找着借口送咱们一通板子哩。”虽然银子很诱人，可驰骋官场数十载的钱千户还是很有理性的，摇摇头，皱眉叹道。

    面色蜡黄的百户官邪邪一笑：“钱指挥岂可长他人志气，灭了自家的威风！这硬的不行，咱们可以来软的嘛。嘿嘿，也不要等他向咱们提出来了，趁着他人生地不熟，咱们明儿直接请愿，将咱们南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交由杨帆身边跟着的那百户官执掌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皆目瞪口呆，那长肉痣的百户官更是叫嚷道：“至诚兄莫不是疯了？不是说要给他们下马威么，怎么好端端便要将最好的地盘拱手相送？”

    那叫至诚的百户意味深长地看了众人一眼：“依各位同僚看来，咱们那京城内哪处最是繁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