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孜斜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冷风寒气,凛冽刺骨,发泄似的拍打着紧闭着的窗户,仿佛死神降临时,敲响着最后的钟声,黯淡无光的星月,隐匿在层层乌云下,吝啬着片片的光芒,孤寂凄寒,冷漠苍凉,肆虐着整个房间的空气和那人不急不缓的呼吸声,一幕幕被撕裂的记忆,眼前悄然流过,片刻不停
沐孜闭眼,苦笑,若真能忘,那可还好,若假装忘,可见,又是一次自欺骗人者必被人骗,自欺者必被自伤现实强奸了过去,留下的孽种叫做回忆那一天,恰是诺染离开的第三天,纵是大年初三,新春佳节,如此喜庆之日,也未能将那人有所感染,仿佛一个绝缘体,断绝了与他人之间的相联,半是透明的存在,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却三餐,那人近乎变态的将自己强行留在卧房她知晓明白,许是病情加重,如若不是,也大可不必每日服用药物,迫使自己安睡随着心情日益烦躁,易怒沉闷愈发严重的现象,每天服用的药物也逐渐增量,强行迫使自己安眠上官璟说,每当难以忍耐时,就可以服用几粒,抑制病情,却不曾说,可以如此频繁服用一时间,她也忘记,仿佛一个吸毒上瘾的瘾君子,全靠药物度日那日,沐宇身着新颖,喜滋滋的敲开沐孜的门,“阿孜,快换衣服,我们去听新年音乐会!”
沐孜睡眼惺忪,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开口拒绝“我不去,你们去吧!”说完就着门框就向床边走去,打着哈欠,一副气若游丝的衰弱模样。
沐宇脸一黑,跟在那人身后就进了房,有些抱怨“阿孜,你为什么不去啊!今天雪儿可是会上台演奏啊!”
戚雪是s市的名人,而使得那人出名的原因便是新年音乐会,几年前,新春佳节之际,在音乐会出现的小小身影,一手拖着小提琴,一手拿着比她手臂还要长的弓子,万人瞩目的舞台,小女孩丝毫不怯场,轻轻扬臂,缓缓拉动,从那以后,每年新年音乐会上,那个身影都会出现,一点点长大,时间就是流逝在众人的视线中,几乎整个s市都知道,沐式企业千金,才貌双绝,知书达理,已是被多家有头有脸的人内定的未来儿媳,凡是S市土生土长的人,孰人不知孰人不晓而今年,音乐会提前几日,恰是新年祭祖焚香之日沐家人全体出动,连平日里总是和老友出去相聚的沐老爷子也是鲜少穿戴的正式,拄着龙头拐一副不怒自威的神态沐孜揉着朦胧的睡眼,看着眼前光鲜亮丽的少年,阳光俊帅的脸庞,鸦羽似的睫毛密而黑上下轻轻闪动,不自觉,有些伤感,有些嘲讽,有些自卑,有钱人家的小孩就是有钱人家的,那种气质与骄傲是用赞美和资本堆积起来的,穷乡僻壤出来的野孩子怎能学的惟妙惟肖,也只不过是,邯郸学步,自取其辱罢了“我真不想去!”沐孜撇过头,省的望着那人又自卑难堪沐宇顺着旁边的木椅坐下,丝毫不察觉那人已悄悄暗变的脸色,翘着二郎腿,一副你不去少爷我就赖着不走的泼皮无赖样儿,威胁强势的语气“不行,这次是家庭活动,你必须参加!而且一年就一次,怎么能不去!反正你是去也得去,不去还得去!这次你没得选择!你也是沐家一份子,而且这次可是有雪儿上台表演,万人之上,倍受瞩目,对你来说也算是可以拿出去炫耀的资本啊……”
话虽如此,心里却做着另番打算,暗想那人素来心慈手软,往日里,徐阳也总是一番软磨硬泡,死缠烂打,威逼利诱的手段,总是将那人逼得无奈垂头同意,如今换到自己身上,又怎么能轻言放弃,凡是有坚持不懈,铁杵成针的决心,想来那人也会低头顺从,少年正当得意云想九天,思绪乱飞之时,却未见那人早已到头大睡沐孜紧闭着双眼,苦笑,家庭聚会,外婆离世过后,她早就已经流离失所,她的家,从何而来,与她而言,也只不过是寄人篱下,忍气吞声罢了沐宇看着自己长篇大论临近尾端,迟迟未见那人有所答复,回头,只看见覆在床边,背对着他的脊背,他上前,蹑手蹑脚看着有些轻鼾阵阵的她,小脸蜡黄枯瘦,难免有些担心,拿手轻轻推了推,细声柔语“阿孜……你,是不是病了?”
沐孜睁眼,有些艰难的看着他,唇瓣有些干涩,粘在一起,微微发白,“我今天真的不想出去!”
沐宇一看那人气若游丝的模样,也有些心疼,拿手捋了捋那人额前的几缕碎发青丝,迁就道“不去就不去,告诉我你是不是生病了?我们去医院!”
沐孜摇了摇头,手指轻轻瞄向床边的白色小药瓶,“没什么大问题,我已经吃过药了,休息一会就好!”
沐宇回头一瞥,微微点头,“好,你休息,今天就不要出去了,来,我扶你上床!”说着,将那人扶到床边,盖好被子,倒了一杯白开水,叮咛几句后,带上门就走了出去沐孜闭上眼,一种被敷衍塞责的感觉,原来,自作多情,往往总是自以为是的高估他人心目中自己的位置倘若少年将注目于那场新年音乐会上的关心多出一丝放在那瓶白色小药瓶身上,他就会发现,白色小药瓶背面写着的几个黑色楷体小字——地西洋(一种安眠药),然后悲剧,可能就不出发生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悲的就是,肖想着倘若,假设着如果却忘记,一切,原本就是命中注定不过一会,房门被轻轻敲动,沐伟峰有些担忧的询问“阿孜,阿宇说你生病了,没事吧!严不严重,要不要去医院?”
沐孜起身,坐直了身体,强掩着喉间的发颤,咽了口唾沫,似往日般开口“不用了,我没事!”
门外一阵沉默,半晌,沐伟峰开口“那你好好休息!”转身,下了楼沐孜再次瘫倒在床,有些虚弱,有些迷糊,不久便垂落在梦魇中中午,沐孜忍着发涨的脑袋和沉闷的胸口,蹒跚下楼李婶看着女孩脸色的异样,上前,关心道“是不是不舒服?我熬了点鸡汤,要不要喝点?”
“谢谢!”沐孜一手撑着浑浑噩噩的脑袋,我手揉着太阳穴,在混浊的视线中,轻声感谢“呵,傻孩子,这是我该做的,有什么谢谢不谢谢的!”然后转身,走向了厨房几碗汤后,沐孜轻轻晃动了一下脑袋,有些清晰的视线,来回扫视了一遍客厅,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上楼二楼路过戚雪的房间,本是无意间撇见里面书桌上的那把小提琴,原是无视而过,脑海中却不合时宜的出现沐宇的那句话“雪儿的小提琴可是整个s市的标志噢!”
转身,下楼,走进厨房,看着来回擦拭餐桌的李婶,轻声问道“婶儿,雪儿有几把小提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