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前, 顾景禾就问过系统，原来她在切换小号时，拥有一次自定义位置的机会。
以往每次切换小号, 她不是在学校, 就是在家, 或者是在从家到学校的路上。
这次她将何小禾的位置定在了纪荇烟的附近, 晚上下着雨，空气凉飕飕的，何小禾却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 和一条短裤。
她没撑伞, 只是坐在一家店铺门口, 目光呆呆地看着前方，抱着自己的膝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个位置是她特意选的，能保证纪荇烟一抬头就看见她。
她看似目光没有聚焦, 实则一直注意着纪荇烟的行动, 见纪荇烟抬头看过来，连忙低下自己的脑袋。
纪荇烟深吸一口气，顾景禾是什么脾气, 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实在犯不着为了这个生气。
只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以往再怎么样，顾景禾至少都会给她解释的机会, 今天却是连话都没说完, 就将她赶下了车。
难不成对方受什么刺激了？
纪荇烟心情越发烦躁, “你没告诉我这段剧情。”
系统小声说道, “这段剧情确实是有的, 但它不是发生在今天…”
它只能在剧情发生的前几个小时内得知具体内容，后面没能发生的剧情，它都只知道个大概。
怪不得今天总裁给项链的时候，它总觉得那一幕有些眼熟，原来剧情里，这一段是真实发生过的。
但不在今天。
“为什么剧情会提前了？”
系统百思不得其解，纪荇烟目光冷厉地站在原地，不时有人从她身边经过，用惊讶地目光看着她。
毕竟在一个下雨的傍晚，一个浑身湿透的女人穿着白色长裙站在路边，这画面怎么看都透露着一股诡异。
纪荇烟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只在脑海里思考着剧情的变化。
系统想了半天，最后只能说道，“也许是我们改变了之前的剧情，所以后续剧情也发生了相应的变化。”
毕竟一个小小的改变，对于未来的发展，可能就是巨大的。
它本来就是逆天改命系统，辅助女主改变命运，当然不会全部按照剧情来发展。
纪荇烟暂时接受了这个说法，她后知后觉，自己的衣服已经打湿了，粘腻地贴在身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纪荇烟朝四周望了一眼，原本是想找家服装店，目光却被斜对面的一个女孩吸引。
那人坐在屋檐下，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是…何小禾？
纪荇烟眉头微皱，她怎么会在这里？
何小禾家并不在附近，况且现在这么晚了，何小禾为什么会一个人坐在那里？
纪荇烟抿了抿唇，隔着一条街，盯着何小禾看了好一会儿，那人一直低着脑袋，没有抬头，也没发现有人正在注视着她。
顾景禾在心里倒数着，她猜女主会在五分钟之内过来，因为纪荇烟生性敏感多疑，一定不会在发现她的第一时间就走过来。
她会在旁边观察，直到确认何小禾是真的无害，才会过来。
系统一开始还不以为然，因为女主对何小禾一直很好，看见何小禾在这里，怎么可能不马上过来？
然而，两三分钟后，女主都还站在对面，用一种探究的目光注视着宿主。
系统不得不承认，宿主说的有道理，女主这个擅长演技的小姑娘，之前表现的果然不完全是真的。
顾景禾不着急，慢慢倒数着，果然，等她倒数到最后几秒时，一个人慢慢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
顾景禾调整好自己脸上的表情，让自己看上去茫然无措，只有那双大而圆的小鹿眼里，带着深深的红。
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你看我，我看你，一时也分不清谁更加狼狈。
纪荇烟虽然是站着的那个，却浑身湿漉，发丝贴在脸颊上，透着股说不出来的可怜劲儿。
而顾景禾坐在地上，看上去又呆又可怜，像无家可归的流□□孩。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上嘴巴，盯着对方的眼睛看。
片刻以后，还是顾景禾再次开口说道，“荇烟，你怎么不撑伞？”
纪荇烟目光凝视着何小禾发红的眼尾，眼眸中藏着说不出的深意，“没有伞。”
顾景禾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一句废话，要是纪荇烟有伞，她又怎么会任由雨水打湿自己的衣服？
她舔了舔唇，轻轻伸手触碰了一下纪荇烟的手背，“好冷。”
纪荇烟不甚在意，“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景禾目光有些躲闪，她咬着自己的唇瓣，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回答道，“我心情不太好，出来走一走。”
纪荇烟的视线往下，落在何小禾光.溜溜的两条大腿上，白嫩的皮肤上带着点点水珠，是溅上去的雨水。
“你就穿成这样，出来走走？”
这几天白天气温高，一到了晚上却还能感受到凉意，走在路上的人大多穿了两件衣服，像何小禾这样穿着的人并不多。
顾景禾没有说话，眼睛却越来越红，她摇了摇头，“荇烟，你的衣服湿了，必须要换一件。”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撑地站起身来，“我陪你去买一件吧。”
大概是坐的久了，猛然一下站起来，眼前一阵发黑，顾景禾身体软了软，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摔倒。
纪荇烟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猛一使劲，稳住了何小禾的身体。
两人被迫挨得很近，呼吸交缠，能感受到彼此激烈跳动的心脏。
纪荇烟扯了扯嘴角，“你陪我去买？你付钱吗？”
她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太对劲，顾景禾却像是没听出来，冲她露出一个笑容，眼睛还红的厉害，“嗯。”
纪荇烟伸手扯了扯她的脸颊肉，感受着手下滑腻柔软的触感，“你有钱吗？”
顾景禾低头从兜里拿出自己的手机，冲她晃了晃，“我有钱。”
纪荇烟被她这副呆蠢的模样逗笑了，大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你哪儿来的钱。”
“我自己赚的。”顾景禾说着，声音慢慢低了下去，“荇烟，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纪荇烟凑近了一些，她背对着街道，将何小禾拢在自己怀里，“那个女人又来找你了？”
除此之外，纪荇烟想不出来还有谁能让何小禾这样伤心失落。
顾景禾表情僵了僵，她不想对纪荇烟说谎，但又不好意思承认自己真的被陈语檬逼到有家不能回。
纪荇烟回想起刚才看见她时，她坐在屋檐下，孤独弱小的模样，忍不住使劲儿捏了捏她的脸颊，“笨死了。”
上次就已经告诉过她了，如果陈语檬再来找她，就报警，没想到何小禾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实际上还是被那个女人给逼得不敢回家。
纪荇烟眼眸低垂，表情里透露着几分冷意，“难不成，你准备在这里坐一晚上？”
顾景禾被她捏着脸颊肉，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我…我想再等等。”
等陈语檬离开，她再回家。
纪荇烟继续逼问道，“那你怎么知道她到底走没走？”
“我…”
何小禾似乎快哭了，连鼻尖都是红的，眼眸里含着水雾，却又不敢挣脱她的手。
纪荇烟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她似乎妥协了，连顾景禾都有些不明白，纪荇烟此刻的心情有多么复杂。
她说，“走吧。”
顾景禾眨眨眼，一颗泪珠顺着眼角滑落，又滴在纪荇烟的手上。
眼前这一幕好像和那天重叠在了一起，只不过那天，何小禾是在哭她从前的委屈，而现在，何小禾是因为她的欺负而落泪。
纪荇烟舔了舔自己的尖牙，不知为何，这个认知让她感到愉悦。
可能她骨子里就是恶劣的，何小禾越是被她欺负得惨兮兮，她就越是心情舒畅。
她牵着何小禾的手，带着人打了辆车，随后报出一串地址。
等车辆朝着目的地行驶了一会儿，顾景禾还是那副呆呆的模样，她一直盯着纪荇烟的侧脸看，软乎乎的脸颊上残留着红晕。
那是纪荇烟刚才用手指捏出来的。
“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顾景禾又反应了几秒，才扭头看了一眼窗外，周围的环境很陌生，她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直到这时，纪荇烟才从何小禾的脸上看到了几份惊慌的神色，她看着那人用手撑着座椅，仰着小脸凑近她，说话时的声音又轻又软，“荇烟，我们去哪儿。”
“去把你卖了。”纪荇烟逗她，故意压低了声音，“卖了给我买衣服。”
顾景禾幽怨地看着她，洁白的牙齿咬在唇瓣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你又逗我。”
纪荇烟露出笑容，伸手摸着何小禾的脸颊，大拇指在她的眼下摩挲着。
顾景禾目光里充满了依赖，大概没有人能够拒绝这样无辜又可怜的眼神。
“荇烟，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纪荇烟随口应了一声，“嗯。”
她仗着何小禾看不见，肆意抚摸着对方的脸颊。
如果说顾景禾最喜欢纪荇烟的唇瓣，那么纪荇烟就最喜欢何小禾的脸颊。
温暖，柔软，手感舒适，力气稍微重了一些，还会留下红痕。
这里的气氛越来越奇怪，系统看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宿主，你，你不会是…”
不会是真的彻底变成一个百合文女主了吧？
弯，弯了？
系统还记得，它第一次告诉纪荇烟，对方是百合文的女主时，纪荇烟脸上那不屑的表情。
“那又如何？跟我是直女没有冲突。”
直女？？
就这？？？
你们直女会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别的女孩？会像痴汉一样抚摸着别的女孩的脸颊？
面对系统直击灵魂的提问，纪荇烟只是勾了勾唇角，“她不一样。”
何小禾是上天给她的礼物，独一无二的，只属于她的礼物。
何小禾柔弱，可怜，身边的人都欺负她，她无依无靠，只能依赖着自己。
无论她怎样欺负何小禾，何小禾都不会离开她。
她只能选择靠近，不能远离。
系统愣了愣，把何小禾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长的柔弱可爱的女孩子嘛，有哪里不一样？
纪荇烟微微阖上眼眸，掩住眼底的情绪。
“是你说的，何小禾这个人，在剧情里从没出现过。”
系统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对啊。”
剧情里写的，女主被总裁虐身虐心，天凉纪破。在这期间，她无依无靠，亲人选择抛弃她，朋友选择远离她，她的心理逐渐崩溃，最后才会爱上给予她一切痛苦的总裁。
因为到最后她会发现，对她最好的人，其实只有总裁。
纪荇烟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那只是剧情。”
而事实上，她并不是无依无靠，至少有那么一个人，以自己的方式给予她温暖。
纪荇烟转头看着何小禾，眼眸里带着深深的笑意。
系统想了想，“可你之前不是说，这个人物从没出现过，很可疑吗？”
宿主之前分明告诉她，因为何小禾从没在剧情里出现过，身份很可疑，所以她做的一切，都是在试探何小禾。
怎么现在，何小禾又突然变成宿主的礼物了？
纪荇烟笑容微敛，“可疑也无所谓。”
何小禾是剧情里从没出现过的，独一无二的。
纪荇烟想，与其把她看成一个身份神秘的女孩，不如把她当成自己的礼物。
就算现在不是，她也会慢慢将何小禾变成自己的私有物品。
毕竟，是何小禾自己撞上来的，非要在她控制不住心里暴虐的情绪时，一次又一次来到她身边。
是她自己选择纵身跳入深渊。
就算何小禾可疑，她也要将人牢牢控制在自己身边，就是死，何小禾都只能和她死在一起。
谁让何小禾自己说，她们是最好的朋友呢。
纪荇烟从来没有朋友，更没有真心朋友，既然何小禾想做，那就让她做唯一的那一个。
系统分明没有感情，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它突然觉得，从骨子里蔓延出了一股寒意。
尽管这些日子相处以来，它知道宿主并不像自己原先想的那样柔弱可欺，系统仍然认为，宿主是个好人。
它刚才怎么会觉得宿主可怕呢？
一定是错觉。
纪荇烟带何小禾去的是她家，不是总裁为她购置的公寓，而是她最常住的地方，也是她母亲留下来的一处房产。
顾景禾跟在她身后，小心地打量着四周，“你家真漂亮！”
她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同系统说道，“我就知道女主是在敷衍我，平时她根本没住在我为她买的房子里。”
“人家跟你又不是很熟，能敷衍一下你，已经算很好了。”
顾景禾一想也是，总裁经常在女主面前做恶人，女主心里指不定怎么讨厌她，能违背自己的心意敷衍她，已经算是很好了。
别说了，说就是心酸。
纪荇烟从鞋柜里给她拿了一双崭新的拖鞋，“还好，这些东西我都还没扔。”
她将自己湿透的鞋子脱下来，一边收拾，一边说道，“这房子的装修风格全是我母亲设计的。”
幸好这处房产没有落在纪明的手上，算是纪荇烟最后一点慰藉。
顾景禾默了默，软声说的，“阿姨一定是一个很有才华的女子。”
纪荇烟先是露出了一点笑容，随后表情冷淡下来，“可惜她遇人不淑。”
顾景禾知道她是在说纪明，但何小禾不知道，并且她也不准备问，而是换上鞋子，跟在纪荇烟身后，偷偷打量着周围。
“今晚你就住在这里吧。”
纪荇烟说着，打开了其中一间卧室的门，虽然没有人住里面，却也打扫的很干净。
“我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请家政来打扫，里面很干净。”
看得出来，纪荇烟跟她母亲的关系非常好，怪不得她那么迫切想要拿到属于她母亲的东西。
顾景禾敛眸，若有所思。
“我住在你家，会不会太打扰你了？”
纪荇烟闻言，转身看着她，脸上带着一点笑容，“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
“况且，你都已经跟着我进来了，现在再说这话，不觉得太迟了吗？”
说的也是。
顾景禾脸颊上浮现出两抹红晕，是被人猜中心思后的不好意思，“那…那就打扰你了。”
纪荇烟把何小禾当成她的所有物，就连对方的这点小心思都觉得尤其可爱。虽说将人带到这里来，是有冲动的成分，但到现在为止，她都不觉得后悔。
她转身进入自己的卧室，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干净的睡衣。
“我买来只穿过一两次，洗干净了的，今晚你就先将就一下。”
哦豁。
顾景禾伸手将衣服接过来，隐约闻到衣服上还带着一股纪荇烟身上的香味。
这场景似曾相识，但女主的态度却截然不同。
她还给顾景禾拿了新的贴身衣物，只是顾景禾这具身体长得瘦小，没有纪荇烟那样凹凸有致的身材，有点撑不起来。
穿上总觉得空荡荡的，顾景禾站在镜子前左右看了看，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象出女主穿着它的画面。
咳。
她揉了揉自己的脸，赶紧将那幅画面抛出脑海。
不能想，不能想。
顾景禾甩了甩还在滴水的头发，推开门走了出去，没在客厅瞧见纪荇烟。
大概纪荇烟住的卧室里有浴室，她也在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