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原告吴旺,闻听仵作回大人的话,说死人尸身俱各验到咧,并无有伤痕,吓得屎也拉在裤子里咧!吴仁与他嫂子赵氏他们俩,听见了这个话,再没这么样乐咧!吴仁立刻威风长起,眼望刘爷讲话。
只听吴仁微含笑:“大人留神仔细听:天子以至庶民等,理字当先到处行。府台现是民公祖,算是封疆制度卿。吴旺的,一面之词全然信,也不想理细究情。虽然官断十条路,不按理来万不能!硬将举人详文退,无故歪究擅动刑。刨开坟头刷尸验,将尸暴露罪不轻。大人的,倚仗官威欺良善,凌辱斯文落朽名!死尸验完无伤处,众目同观是真情。请问府尊怎么样?单等台前领罪名。“吴仁言词还未尽,赵氏开言把话云,用手指定刘太守:“贪官行事不公平!硬把棺材刨出看,拿我真金当作铜。将我传到衙门去,抛头露面好羞人!我本是,宦门之体官家女,奴父山东作过县尊。也不知,贪官受了何人贿,硬说寡妇害夫君!“赵氏她越说越得意,她的那,杏眼之中把泪噙。故装节烈冰霜女,混充她是正经人。她又说:“奴今也不活着了,一同夫主上鬼门!“说着就向坑中跳,公差慌忙拉住身。忠良一见心焦躁,急坏诸城县里的人。
你说举人的嫂子赵氏,叫刘爷把他活埋在这个坑里罢,说着她就往里跳,这样做出来刁恶,刘爷这一会理亏情虚,如何答对?大人正在为难之际,忽见坟外走进一人来,则见他头上戴着一顶老样高沿子秋帽,上面安着个铜顶儿,身穿天蓝绸棉袍,外套青绸子棉褂,脚上穿一双青缎子方脑皂靴,年貌有五旬以外,红眼边,羊鼻子,一脸的黑麻子,相配着老大嘴,无胡须,两耳扇风,大摇大摆,走进坟茔,来至大人公案以前站住,多加陈醋打了一躬,说:“老公祖在上,门生有礼。“刘爷一见,就知是个穷酸,座上开言,说:“你有何事,擅自到此?“列公:你当此人是谁?他就是江宁府学的秀才,家中甚是穷苦,倚仗着肚中有几句酸文,走跳衙门包揽词讼。他姓朱,名亮,有受过他的害的人给他送了个外号,叫“坏肉”。这朱亮素日与吴仁他俩最好;再者呢,他与吴仁的嫂子又是亲戚,论着他算是赵氏的两姨表侄。有人说:“你这个书不对,方才你说朱亮有五十多岁,吴仁的嫂子赵氏才二十二四岁,怎么他倒是赵氏的表侄呢?这书漏空呀!“列位有所不知,眼下的世路年成,与古时不同。方才在下已经表过,秀才朱亮家中甚穷,他走的是吴举人的门子,打他的旗号,借他的脸,再者呢,时常还借贷点,算是吴仁的个走狗。这朱亮要与吴仁争论,他们算是同辈,皆因朱亮穷损咧,赶着有钱的亲戚走动吗,只得认了一个晚辈,表兄改作表侄,无钱的苦处言明。
坏肉朱亮闻听大人之言,说:“公祖容禀。“只听那狂生开言叫:“大人留神在上听:生员姓朱名朱亮,我与吴仁是至亲。俗言道,’人平不语’真不错,’水平不流’是常情。请问大人一件事:死鬼的,身上可曾有伤痕?无故生非来胡闹,朱亮打个抱不平。大人也有坟茔地,人要刨开容不容?圣人云:以己之心将人度,瞧来未必不相同。还有《论语》一句话:其身不正令难行。再者江宁吴宅内,祖上至今有前程。无故开棺死尸现,大人行事理不通!太守还要去拜相,这件事,岂不无故损阴功?不是门生爱多嘴,皆因路见甚不平。“坏肉说罢微微笑,一旁站,野鸡戴帽子--混充鹰。刘公闻听前后话,气坏诸城县内人,大叫:“狂生休胡讲,本府之事你焉明?你不过,诗云子曰能为处,究情问理你不通。白头秀才如朽木,那知我,腹读五车万卷经。眼下叫你见分晓,马到临崖悔不能!“大叫:“狂生你且退,不看那,至圣先师定不容!“扭头吩咐众手下:“将他掐出这坟茔!“公差答应往上跑,揎拳捋袖不消停。赶上去,掐住脖子往外搡,急得坏肉脸绯红。口中连说“好好好,凌辱斯文理不通。看看归齐怎么样,无缘故,咱们再把帐来清!“不言掐出坏肉去,再把忠良明一明。
且说刘公见把狂生朱亮掐出坟外,气还未消之际,又听吴仁的嫂子赵氏直声大哭大喊,说:“贪官,你要了奴家的命罢,奴家可活不得了!虽然我与死鬼是后续之妻,到底是夫妻一场,怎忍叫他死尸暴露?“一边哭喊,还带着满地下打滚。你说这个山狼禽的,闹了一个凶!大人一见,也竟是为难。刘爷正在为难之际,暂且不提。
且说仵作只得又到死尸跟前,复又细细验了一遍。总而言之,并无伤痕,依旧来到大人的公案以前跪倒,说:“回大人,小的去又仔细验了一遍,实在验不出伤来。小的若有粗心,情愿领死。“刘爷闻听仵作之言,暗说:“不好。“连忙站起身形,说:“待本府亲验。“说罢,迈步离了公位。仵作一见,慌忙站起,先至死尸的跟前站住,又用筷子,指与大人瞧,说:“这是某处某处,那是致命……”前后身全然指到咧。真是要一点伤也无有。霎时,把一位刘爷颜色更改,大人有有罗锅子也直了一半。
忠良爷一见说“不好,此事应当了不成。吴二匪说是害死,为何验看少伤痕?莫非吴二是醉话,不然如何无影形?“大人越想越后怕,登时急汗似蒸笼。正是刘公心急躁,忽见那,掐出去朱亮向里行。他在外面听详细,所以复返又进坟,要与刘爷说偏理,倚仗着头上有衣巾,出出被掐这口气,找个脸,好包讼词走衙门。朱亮眼望刘太守,冷笑开言叫:“大人,死尸到底怎么样?有伤无伤要讲明。这样本事来混闹,竟把斯文瞧看轻!“坏肉越说越得意,这不就,怒恼诸城县内人。用手指定朱秀士,大叫“狂生少胡云!这样言词对我讲,轻视皇家制度臣。料定本府官事毕,管叫你,悔之晚矣罪临身。“坏肉闻听哈哈笑,大叫“尊驾请听明:官府见这真不少,督抚以至到县尊。虽然问事不一样,那像贵府老大人?全然不辨真和假,硬自刨坟验死人。“狂生说罢一扭项,他把那,“吴老先生“尊一声,“揪着只管去上省,我作见证到衙门。不怕督抚将他护,自古有理讲倒人。“朱亮言词还未尽,忽见那,赵氏径奔刘府尊,跑到跟前一伸手,揪住诸城县内人。举人一见也上去,拉住忠良褂子襟。坏肉相帮也动手,这一回急坏诸城县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