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一个贫困的小山村,从我记事以来就只有母亲一直陪伴着我。
现在想起来,在那个小山村的日子才是我最幸福的日子。
日出鸟儿在林间欢快的歌唱,我会进山采蘑菇。
下午,我还会下河捕鱼。
整个山村宁静优美,就像是一个世外桃源。
可是这里的人对我和母亲并不友好,很多人常常在背后议论我和我母亲。
他们说我母亲是个水性杨花的歌女,说我是个杂种。
那时候我才六岁,根本不懂这两个名词意味着什么。
我只知道,我很不快乐。
我不喜欢那些人盯着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不仅如此,村里的小孩子也不愿意和我玩,每次遇到我就会欺负我。
我还记得我们村的村霸,是一个叫张小虎的胖子。
他长得壮,个子又高,力气挺大。
每次打我,都好痛。
我没有朋友,除了母亲,没有人愿意跟我说话。
直到七岁那一年,我有了第一个朋友。
那是一条土狗。
我不知道它是从哪里流浪到我们村子里的,长得皮包骨头,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就跟我一样。
也许是同病相怜,我收养了它,这也让我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更加艰难。
不过,这一切我都觉得非常值得。
我有朋友了,哪怕它不是个人。
可它非常聪明,能听懂我说的话,还会保护我不受小胖子的欺负。
我本以为我平静的日子会这么一直继续下去,有妈妈,有小狗。
可谁知,小狗死了。
为了保护我,被小胖子用石头砸死了。
那一天我发了好大的火,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第一次还了手,把小胖子摁在地上疯狂摩擦,还用石头砸破了他的脑袋。
小胖子被我砸死了。
我不是故意的,可他却死在了我的手里。
那个时候,我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我看着小狗和小胖子的尸体,第一次觉得,生命……真的好脆弱,它经不起风吹雨打,经不起狂风雷鸣。生命,就像是一个需要人们细心呵护的孩子一般,稍有不慎,就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好像从来就不曾出现过一样。
母亲知道我杀了人,连夜带我离开了村落,去了城里一处豪华的府邸前。
她那个时候的身体已经非常不好了,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可还是拼命的敲打着府邸大门。
很快大门打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带着佣人走了出来,用一种无比厌恶的眼神看着我的母亲。
妇人刚想呵斥我母亲,眼角却看到了我,于是硬生生的把要脱口而出的话给咽了回去,只是语气不好道:“你怎么来了?”
我母亲闻言居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妇人面前,还拉着我也跟着她跪下,不停祈求着妇人:“夫人,我知道我罪孽深重,我不该再来打扰你们的生活。可是夫人……我活不了多久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青山。他还小,他也是宋家的血脉,请夫人看到这个份儿上,收留他吧。”
妇人闻言眉头微蹙,再次看向我的时候,脸色渐渐缓和了几分,吩咐一位佣人带我离开。
我不想走,可是母亲却把我推到了佣人怀里,笑得很是慈爱:“青山乖,这里才是你真正的家,听话,快回家去,啊?”
“我不要!”我才不想回什么家,这里也根本不是我的家:“妈,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我不要,我会乖的,我以后一定乖乖听话,你别不要我。”
“我……”母亲深吸一口气,突然笑了:“说什么傻话,其实我根本就不是你的母亲。”
说完,母亲不顾愣住的我,指着一边雍容华贵的妇人:“看到了吗?她才是你的亲生母亲。”
“你骗我,我们一直生活在一起,你就是我母亲!”我肯定不会相信母亲的鬼话。
如果我不是她的孩子,那她为什么要怼我这么好?
她每天都会为我留一个窝窝头,自己去啃树皮草根。
每天夜里,她一边咳嗽一边为我缝衣服。
她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能不是她的孩子?
母亲闻言轻笑出声,转过头去不再看我,语气却逐渐冷硬:“我没骗你,我不是你的母亲。我和宋家有仇,所以才会在宋夫人生下你之后偷走了你,为的就是报复宋家。你觉得我对你好吗?呵呵……你本来是宋家的大少爷,本该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有大房子住,有书念。而我,却让你过了七年的苦日子,现在你还觉得我对你好吗?”
我……哑然!
这么算起来,母亲确实对我不好,因为她夺走了原本应该属于我的生活。
“行了,把你送回来,是因为带小孩子太难了。而且我还这么年轻,没了你这个拖油瓶,我还能再找个男人结婚成家,生一个有着我的血脉的孩子,明白吗?”
说完,母亲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亦然掉头离去。
我猛然回过神来,想去追,可是佣人们却拉住了我,把我拖进了府邸。
自此后,我就有了个新的身份,宋家大少爷。
我有父母,还有一个弟弟。
我的家很大,家里的佣人也很多,每一个都对我恭恭敬敬。
宋夫人对我非常好,她给我安排了一个大院子住,每天都让佣人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我,还送我去念书,每天还会问我的功课。
可是……
我并不开心。
因为我隐隐感觉到,我和弟弟宋振华是不一样的。
面对弟弟的时候,宋先生和宋夫人的笑容无比亲切。
不像是面对我的时候,总带着一丝淡淡的疏离。
弟弟要是做错了事,宋先生和宋夫人也会严厉的教训他。
弟弟要是做了好事,宋先生会抱着他举高高,说一声不愧是我的儿子。
可是轮到我……
不!
宋先生和宋夫人从来都没有教训过我。
特别是宋夫人,要是我在学校表现得好,她会,满意的点点头,告诉我继续保持。
要是我表现得不好,或者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宋老夫人也会淡淡的教导我,告诉我下次遇到这种事应该怎么做。
怎么说呢?
隔着一层。
真要说的话,对我,像是外人寄养在家里的小孩一样。
对弟弟宋振华,他们才像是父母。
可是我不甘心,比起弟弟宋振华,我明明更聪明,也更优秀。
为什么宋先生从不会表扬我,为什么宋夫人不会对我露出慈爱的笑容。
那时候我天真的想,或许是我不够出色,要是我能更出色,父母一定会像是对待弟弟那样对待我。
父亲会抱着我举高高,母亲会小心翼翼的嘱咐我不要骄傲。
于是我更加努力的去学习各种专业,各种技能。
只要是我不会的,我都会去钻研。
直到我十五岁那一年,偶然间听到了父母的谈话。
那时候我才知道,我并不是母亲的儿子,我只是一个私生子。
原来是这样啊!
所以,我和弟弟是不一样的。
不管我多优秀,多聪明,父亲只会厌恶我。
而母亲,对我也只有疏离客套。
我站在远处,看着那一家人其乐融融。
而我,对他们而言只是一个外人。
那我母亲呢?
她还在吗?
那天之后我费了很多的功夫去打听生母的下落,一年后才得知,六年前,我的生母,那个可怜卑微的女人,那个狠心说着我不是她亲生儿子的女人,已经离世了。
生命真的好脆弱啊!
这是我第二次这么认为。
从来都不是环境去适应生命,而是生命去适应环境。
这个星球上,所有的物种为了生存下去,都会不断进化,努力去适应这个星球。
只有人类,是个例外。
人类很脆弱,从三楼落下就会摔伤。
而猫狗从三楼跃下,根本不会受损。
还有生产的时候,很多动物一胎孕育很多个孩子,并且这些孩子短短几个月就能跑能跳。
人类,大多数一胎只有一个,还很脆弱,需要细心照顾。
每个女人生产的时候,都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似的。
为什么会这样?
这没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