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凛真的很爱冷情，真切地爱到了骨子里，但他决计不会因为她与夜叔反目成仇，即使他背弃了他，即使他睡了他的女人。

    这与窝囊无关，只在乎亲情无法割舍。

    是的，慕容凛从未想过去手刃夜东阁，对于亲眼见证父母暴毙，同族惨死的他来说，这份无关血脉的亲情是他唯一的救赎，是他宁可倾尽所有也想要挽回的。

    是以，慕容凛没有带他的大军，而是只身一人前行在回京都的路上，他自以为已经仁尽义至，却不想夜东阁赶尽杀绝，将他的生路全部堵死。

    慕容凛看着面前的这群杀手，胸中那块冰冷的东西再次被痛苦掩埋，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些曾经效忠他的人其实只认夜叔一个主子，偏偏他却心安理得地把他们当成了奴才。

    “我很抱歉。”慕容凛轻声道，他面无表情地地看着最后一个杀手倒了下去，随即抽出了他心口上的长剑。

    他记得这人跟了他五年，整整五年，而这五年是个什么概念呢？对于历史来说，可能是漫长时光中的一粒尘埃，可对于世人来说，却是苦短人生中为数不多的部分，更何况十年所包含的含义远不止两个。

    慕容凛擦拭着剑上的血迹，他只要一想到这十年间夜叔对他的关爱，他就无法容忍有一天这把剑会在夜叔身上留下伤口，他做不到也不忍心。

    慕容凛轻轻闭上了眼，他站在岔路面前，在继续前行和返回间无限徘徊。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到夜叔面前，更不知道自己配不配杀伐果断。

    犹犹豫豫，妇人之仁，这就是优柔寡断！如果夜叔在，一定会这么说。慕容凛苦笑，他第一次自我怀疑自己是否适合做这个家族的当家人。

    毫无疑问，慕容凛是感性的，在这个最是无情深情人的规则里，他偏生反其道而行之，做那个最是深情的无情角色，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毕竟，早晚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慕容凛已经看淡了生死，又或者说，潜意识里他还抱有一丝奢望，奢望他们可以回到从前的温馨，然而世事无常，变化万千，又何尝能实现所有人的愿望？

    作为慕容家的现任当家人，慕容凛无疑是合格的，他有能力，也有足够的心机，故而夜东阁丝毫不意外他能活着走到他的面前。

    “你回来了。”夜东阁眸光深邃，意味不明道。

    “是。”慕容凛点点头，他没有质问夜东阁的背叛，只是单纯地感伤道：“我盼今日归期，更待来日天明，就是不知夜叔能否让我如约而至。”

    “你觉得呢？”夜东阁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如果你拥有可以占据整片天空的实力，你会甘愿只占据冰山一角吗？”

    夜东阁的话可以说是很直白了，直白到慕容凛想听不懂都难，他僵硬地笑笑，心道原来这万里王朝，无限权势也是夜叔想要图谋的。

    也对，一个理智到极致的人怎会甘于折腰，还仅仅是因为一个女人，这并不合理，唯一的解释就是权力已经让他丧失了自己的信仰。

    心很疼很疼，慕容凛低垂着眸子，他不知道他这个温润儒雅的叔父到底被灌了什么迷魂汤，又为什么会从从前的生死相随变成如今这个样子？难道单纯地因为他们没有血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