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沫是被人大声吵醒的。

    伴随着清晨的曙光，在一片嘈杂声中，刚刚醒来的她尚且沉浸在未完的梦里，脸上还余着泪痕，让人看着便觉得楚楚可怜，丝毫不显昨日的残忍。

    然而，面前慈眉善目的老者可不这样认为，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试想一下，荒郊野岭，方圆百里之内空无烟火，如今却突然出现一个人，会不会让人本能警惕？

    即便这个人只是个年幼的孩童，即便这个孩子身上尽显人畜无害，可老者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他给了一侧人一个眼色，见那人随之按住了身侧的刀柄，这才移步上前。

    沫沫被一群杀气腾腾的人围住了，处于黑压压的气息中，她的内心本能抽搐。她已经猜测到了这些人的身份，必是卓家的人，而面前这个老东西很可能就是卓小六嘴里的父亲。

    这可怎么办？她还没有做好准备。沫沫尽可能地压抑着心底的恐慌，她从未预料过卓家的人会来得如此之快，明明依照卓小六的推测该是今日晌午的，她本该有足够的时间离开这里。

    但是现在不了，她该怎么脱身？沫沫感到无力。

    其实，卓小六的推测没错，他也的确没有骗沫沫，他们不过是下意识地低估了一个父亲的爱：卓管家为了这个他老来得子的儿子，仅用了一夜，就从京都赶到了这里，为此还累死了他平常爱护到极致，不敢有丝毫苛待的马儿。

    卓管家轻轻地蹲了下去，然而还不等他问话沫沫，是否有见过卓小六时，突然，在他猝不及防的目光中，沫沫放声大哭了起来。

    卓管家懵了一下，继而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可能是他吓到她了吧，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可能是他太小心了，一个孩子能有什么危险呢？

    刚刚产生的戒备卸了几分，卓管家叹气，随即摆了摆手，一行人退了下去。

    还好，好险，幸亏她的反应够迅速，沫沫继续放声大哭，可是心底却在冷笑。真好，真是个蠢东西！看来可以是被好好利用的人。

    沫沫哭得越来越狠，眼泪不要钱般疯狂掉落，呜呜咽咽的抽泣声持续不断，卓管家感觉耳膜在镇痛，遂而他低声安抚道：“小姑娘别怕，我不是什么坏人。”

    为证清白，卓管家还自曝身份道：“我是京城卓家的管家，放心，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其实，卓管家并非不怀疑面前这个小女孩儿，只是在自己的安危和独子的可能线索之间，他选择了后者，选择了相信。他只希望自己不要失望。

    沫沫极度善解人意，她适时地止住了哭泣，继而她用一双又迷茫又惶恐的眼神看向卓管家，却未忘却轻轻点头。

    卓管家心头松了一口气，紧接着迅速从怀中抽出一卷画像，这对于他来说是最要紧的事。

    卓管家迫不及待地将其展开，皱巴巴的脸上，满是急切地问道：“我只想问问，有见过这个人吗？他是犬子。”

    卓管家期待地望向沫沫，那神色就像是濒死之人抓住了最后一颗稻草，是全部的生机。沫沫心痛了一下，一种愧疚竟油然而生，她犹豫了许久，拒绝了摇头，轻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