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想和他一道走啊……”以极隐秘、极灵敏的眼法瞟了楚麟一眼后,唐朱玲又以更快的速度移开了目光。花仙诲中,“欲”乃人性大恶。虽说如今唐朱玲的志向已改成了捕快,但当花女养成的习惯也是极难改的:“不过现在……我毕竟是他的妻子啊,唉……算了,谁让本姑娘是未来的神捕呢,就当是对贼人露一招‘笑里藏刀’吧。”
想到这,唐朱玲极不情愿地率先起了个头:“刚才……你是来接我的?”
“是啊是啊!”旁边的楚麟立刻干笑了几声:“没料到你已租了马,我都不知道你还会骑马。”
“我也没料到你会驾车。”唐朱玲思索半天,貌似两人之间可谈之事也仅有一件:“你不是要在余名桥打探消息的么?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你?她不是一直叫我相公的吗?怎么一天不见说话口气变了这么多?”看着唐朱玲跨坐马背上的英姿,楚麟一边努力控制车速与她持平,一边头疼起来:“虽然她肯理我就不错了,可是我总觉得……现在的她,根本没把自己当成楚家的媳妇,昨天她还肯迁就着演一个好妻子的呢,怎么今日……”
楚麟久久地沉默着,唐朱玲等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回过了头:“喂?怎么了?”
“哦,没事。”楚麟忙低头回避:“只是有些不习惯。”
“不习惯?”
“你说话的样子,和昨日差别好大。”
“嗯?哦!”唐朱玲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弯下腰,凑近过去低声道:“这不是在外面嘛,调查的时候,‘唐姑娘’比‘楚夫人’好使多了!”
楚麟胸口莫名其妙畅快了很多。
“说正事,你怎么来聚芳镇了?我今日只问了六户丢孩子的苦主,余名桥那边如何?你找到的苦主都问过了?”唐朱玲锤着腰问道。
“没。”
“没?”
“连苦主的面都没见到。”
“啊?”唐朱玲忍不住一把勒住坐骑,她那匹马嘴角吃痛,对唐朱玲直瞪眼睛。然而唐朱玲那双杏眼却在瞪楚麟:“你居然一无所获?”
“你听我说,不是我偷懒。”见她好像气得连话都说不出了,楚麟连忙也停车解释起来:“丢孩子又不是什么好事,那些苦主本来就不愿多提,而且咱们又不是官差,也没有问案的资格,人家凭什么告诉咱们……”
面对着噘嘴鼓腮的唐朱玲,楚麟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他终于也意识到了一件怪事:“不对啊?你怎么就这么顺利呢?那些苦主怎肯对你提及伤心事的?”
“两个字——顺意,楚公子记好了哦!”唐朱玲故意将“楚公子”三字咬得很重:“想要从一个人身上问出些事情,就必须先顺他的意。”
“顺他的意?是要给他钱吗?”
“顺意和贿赂是两码事!”唐朱玲索性下马走到车辕前,完全没想到她此刻已是个“该顺丈夫之意”的妻子,大咧咧地用手指着楚麟的脑袋:“想想,那些丢了孩子的苦主,他们最希望的是什么?”
“自然是希望孩子被找回来啊。”
“那不就成了。”她一副“孺子可教”的笑容:“你只要让苦主相信你能找回孩子,他们还不有问必答?”
“可我也没把握一定能找回来啊。”楚麟却还是想不通:“你是怎么让他们相信的?”
“就说我是峨眉派弟子,来东州游历,顺手为民除害来了呗。”
“什么顺意?!”楚麟顿时叫了起来:“我当是甚么深奥方法,弄了半天就是骗人啊?!”
“喂!你没看过包公破白莲的戏吗?戏里那些村民原本都怕白莲大神降罪,不敢揭发坏人大护法,最后弄的一个肯作证的人都没有,知道包青天是怎么力挽狂澜的吗?”
“知道啊!他令王朝马汉暗中散播谣言,说夜能审阴司……哦……”
“原来你看过啊。”瞧楚麟满脸恍然的模样,唐朱玲满意地笑了起来:“那你还这么迂腐?”
光是掩饰内心的刮目相看,以花去了楚麟所有的精力,于是当下的他只得无言以对。
“算了,明日我亲自跑一趟余名桥吧。”唐朱玲翻身上马:“今日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特地驾车来接我,辛苦了。”
“我在瞎期待什么呢?偷子娘娘也好、夜盗也好,不都是法外之人么,希望飞贼同伙能帮我抓童拐子……唉,唐朱玲,你脑子也是坏的,今后还是多仰仗蛟大侠吧。”带着从前那个自己的嘲弄,唐朱玲将叹息留在夕色中,向城门打马而去。
然马儿却只是跺了跺四蹄,却没有往前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