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形忽然化作一片黑雾,融入了巷口板车下的一片阴影中。随着囚车车队逐渐靠近,有不少围观的百姓被挤入巷口,化作片影的蛟壬看准时机,从板车下渗透而出,借着围观者们的人影不断移动着,最终融入了那座大囚车的车底之中。
“没有带黑纱斗笠的人……燕君胧不在么?”带着兜帽的小半个脑袋从地影中冒了出来,不论捕快百姓谁都没有留意到囚车底下这耸人听闻的一幕。蛟壬细细将周遭护车的捕快看了一遍,随即便皱起了眉头:“燕君胧身为副总捕头,这么重要的犯人押送,他会不来么?难道我白跑这一趟了?”
之前隔得太远还看不真切,如今近在咫尺后,蛟壬总算得以将整个车队的捕快一一细辩起来。偷子娘娘一案惹起的风波不小,囚车虽只有两辆,可知府派来押送的捕快可不少。除了走在前头开路的先锋和还没有出发的后援外,光是这队囚车的随行捕快便有三十六人。
六名骑在马上的捕快佩刀带冠,有几人马上挂着弓箭,却都没有配备长兵器。根据蛟壬的经验,这六人都是捕头职务。其余三十人只带着帽子,只有一半人腰间佩刀,剩下的都只带着镣铐和水火棍。除了捕快之外,车队最外圈还有五十余名披着札甲的人,横着手中长枪排成一列,将囚车与百姓隔开一些距离。蛟壬对陈汉朝兵刑之分还不太熟悉,只看得出这批人大约是守城军中的军士,却说不出他们的所属旗号来。
“难道在这里,押送犯人这种事情,是军方负责的?可是捕快里还有六个骑马的呢,那五十个兵丁衣帽都一模一样,连个领头的都找不着啊!还是太轻敌了,光能隐身接近有什么用,到头来想找个人都找不到。”
尽管寻找燕君胧的目的暂时没有达到,可既然已经混入了车队,蛟壬也没有立刻撤走的道理,在他想来,现在街上拥挤着太多百姓,捕快们无暇交谈,可一旦等出了城清净下来后,或许能从捕快们的言谈间套着一些有用的消息也说不定。
“唉……教训,都是教训啊,早知有今天,百科点数就该省着点用啊!”囚车走得极慢,一路上一无所获的蛟壬窝囊地跟着影子缓缓蠕动,心里头不禁叫起苦来:“反正这周还剩下一点,要不就用掉算了!直接把燕君胧这家伙的老底给揪出来……不行!根据我这么多年的经验,这姓燕的绝不是普通捕快这么简单,如果他有双重身份的话,至少要两点才能解析……轻易就去翻他的背景,弄不好百科点数变负数,那可就糟了。我还是用传统一点的办法来调查他吧。”
就这样,一直到天色微黄之时,囚车队伍终于出了城门,大多数苦主并未跟出来,即使有几个随队出城的,也在军士们的告诫下自行散去。依旧潜伏在车底的蛟壬借机也学到了一些陈汉律法,似乎押运队伍一旦城外百姓便不可再随意接近,不过,他最主要的目的却依然没有着落,虽说出了城后捕快之间也有几句攀谈,却没有一人提到过燕君胧和刘善当夜受伤之事。蛟壬无奈,只得做好了一路跟去洳陵的主意,谁知接下来的事情依旧超出了他的计算。队伍出城还未多久,六名捕头便下马与周围那些军士们办起了交割令,随即那五十名军士便开始押送着两辆囚车继续前行,而捕快队伍则开始往花陵都折返而去。
“啊!我怎么这么笨!押送犯人这事儿怎会交给捕快负责?一般都是军中派人做才是啊!”幸好此时天色已晚,诸人的影子都被夕色拉得极长,蛟壬连忙溜出囚车,钻入了一匹马的影子之中:“弄不好今天又是白忙一场,我靠燕君胧你可以啊,老子在暗你在明,居然还让老子花了十天都找不到你?!你这货要是个普通捕头,老子把姓氏倒过来写……还是倒写名子比较方便。”
自那晚与燕君胧偶遇交手之后,对这个蒙面捕快的疑虑便始终没有消散过,这十天来蛟壬的日子犹如眼中含沙,不管怎么揉洗都没痛快过。以他的本事,夜探捕衙虽不难,可那套影甲只能助他无孔不入,却不是真的无所不能。一旦燕君胧没有公开露面,在只可暗窥不能开口问人的情况下,蛟壬愣是扑空了十个晚上。
“实在不行……就等下周吧,直接用百科点数把他查出来。”蛟壬灰心地藏在马影之中,跟着捕快队伍缓缓往都城行去。在他看来,这第十一次出马又是白费心血:“回头还得再买一件袍子……这次要买薄点儿的。”
到了城门口,捕快队伍开始解散了起来,除了少数人还要回衙门复命外,其余诸人已开始互相道别起来。正当蛟壬寻找着脱身的机会时,一个异样的捕快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此人穿着捕快的短衣,外貌普通,从头到底未与同僚说过一句话,除了手里那根水火棍外,腰间既无佩刀也无铁镣。每一个捕快离开之前,都要与六名捕头行礼作别,再豪放的也至少要挥手打个招呼。只有此人竟一言不发,将水火棍往旁人身上一递,便就这般不顾尊卑地转身离去。
“别告诉我你在玩易容啊,燕副捕头。”顾不得查探其他人的反应,直觉一动之下,蛟壬已然影体流转,趁着诸人影子还在交替时,立刻钻入了那名沉默捕快的影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