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象日记》——宣威军分为风花雪月四营,程师父曾任花字营掌旗,赵师父则是副掌旗。
从小,楚麟身边能说上话的人就少得可怜,在内,就是吉祥如意四兄弟;在外,就是以程邢为首的宣威军一众部将。小时候楚麟就是个闷性子,别人家男孩儿十多岁正是最野的时候,楚麟却是甚少外出走动。除了除夕拜祭祖庙,楚麟唯一的外出,就是去宣威军当年的驻地学骑马。
说是学骑马,其实在程邢的包庇下,那群宣威军的将校一个个都对他颇为疼爱,什么乱七八糟的能耐全都往楚麟身上灌了些,就连那柄火铳,也是当时从宣威军中取的。若非他生性好文不好武,只怕现在已是个独领一军的少年将帅了。
也正因为如此,楚麟才能肯定这个推测:
花陵太学,就要出大事了。
这条加了迷药的帕子,显然不可能是大吉一个人的主意。当楚麟闻出迷药的味道后,他就清楚了一件事情——尽管自己的命令是彻查书院派系斗争,但是吉祥如意和赵管事——这些自己身边最能信任的人——却已经暗中达成了一个计划,不惜迷昏主子,也要将他带离这个花陵太学。
大吉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自己人,他的忠诚毋庸置疑;赵管事是程邢拜过把子的兄弟,与楚麟也有师徒之谊,他也不可能会背叛楚麟。那么唯一的答案就是,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保护自己。
如果此次的暗查,触犯了朝中某股大势力,那以赵管事的老谋深算,断不会做出指使大吉迷昏自己的事儿来。
唯一的解释就是,事出紧急,紧急到既没法解释、也没法顾虑到小节,紧急到不惜用药迷昏也必须带走自己的程度。
“赵管事和吉祥如意他们,到底查到了什么……”楚麟自问是个写过不少戏本的人,荒诞精彩的事情不知写过多少,可这一会或许是关心则乱,他思索了很久,也没有想出在这全校大庆的日子里,会有什么紧急的危险。在碰了几次壁厚,楚麟放弃了独自的思索,催问道:“大吉,告诉我,你们到底查到了什么?宥班主今天本该再来见我一次,可她一直都没出现,一定是被你们拦下了,是不是?”
“少……少爷,您怎么知道?”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知我,我能不知你么?你自小就懂得分寸,若非事出紧急,你断不会用这法子来救我。而你们拦下宥班主,就是希望我连内幕都不知道,就此退出花陵太学这场乱局……到底是什么内幕?玲儿!你们没有准备把玲儿一起带走!为什么?”
楚麟是深思熟虑的性子,片刻间便想到了事情的关窍,这段话他说得又急又快,让习惯了他慵懒语速的大吉瞠目结舌,竟忘了三如与赵管事之前再三的嘱咐,将那些“绝不可说出口”的话,磕磕绊绊地透露了出来:“少爷……少夫人……不,唐朱玲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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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面无私,真的是铁面无私!想不到包大人真的敢当面状诉董太师!五弟,咱们真的小看了包大人的气量!”
“大哥,我们兄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事后自然少不了当面赔罪。可董太师明日寿宴的帖子已然递到了开封府,听说还是跟着圣旨一道传过去的,这是明摆着逼着包大人赴宴呐!我担心董太师他……”
“四弟,包大人可有说过会赴宴?”
“此事我已与张龙赵虎两兄弟说过,董府的密室机关图,我也送了过去,不过看两位的反应,包大人这寿宴是去定了。”
“这不是羊入虎口么?”
“包大人是何等气量,那叫偏向虎山行!”
“如此豪胆,我等该当舍命相陪才是!”
“二弟说得对!”
戏台上,第三幕的转圜戏码以到了关窍之处,这一段台上就剩下五鼠互相对词,将最终幕那场“太师府之战”好生渲染了一番。俗话说“宴无好宴”,按照楚麟的说法,戏文演到这里,台下多半早就猜出结局势必是一场恶斗,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大方的透露天机,让观者既紧张又期待,反而更获佳评。
楚麟所料的确不差,三幕一演完,唐朱玲等五人下台后,只听外头台下的喧哗根本没有因为幕间而停歇,反倒越来越响了。
“大家听,诸位师兄弟们都闹腾起来了呢!”江姬芸一边整理着袖口的绑绳,一边兴致盎然地打着气:“还有最后一幕,咱们都精神起来,好好大战一番!”
罗念秋不忘提醒到:“诸位台下团结一致倒是好事,不过这最后一战绝不可缺了气势,诸位演太师府护院的师兄们,稍后念秋若是有无礼之处,在此先赔罪了。”
她这么一提醒,诸人连忙先酝酿起了各自的情绪,饰演太师手下的数名院生立刻走到了一边,不再去与“那些好人”闲谈搭话,以免到时候缺少了“不共戴天”的敌对感。而五鼠、张龙赵虎等人,则也自觉地站到了另一侧。
见到这些学生如此周全的准备,陆凡菲不禁有些感慨,她刚想要称赞几句,一转头却见饰演包公的蛟壬还在和演“董太师”的院生在一起说说笑笑,不禁气恼道:“大家都在临阵蓄势,你们两个群龙之首倒在这里勾肩搭背起来了!”
蛟壬转过一张黑脸笑辩道:“你们一会儿都是有武戏的,我和董太师又不用动手,就不必了吧?”
“那也不行!”唐朱玲二话不说,上去就把蛟壬往“好人”那一方拖:“最后一幕你是单刀赴会,应该紧张才是,不许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