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这些观客皆双目有神,看来按察使并未将药人混入其中,那么药人会在哪里呢?托龙七莽撞行事的福,唐朱玲应该是对我的身份起疑了,等会儿药人生乱之后,我是该救下唐朱玲讨个人情?还是干脆斩草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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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有荆棘堡的三百精兵……也是受这位按察使调动而来。据我所知,这荆棘堡中尚无白莲贼人的卧底,若白莲贼真想要用药人开杀戒,又何必将朝廷军队调来作茧自缚。”另一边,赵管事也终于猜透了按察使的心思:“他并非要杀人,而是药栽赃!药人本就由尸身改造而成,所以操控药人袭杀苦主,引得苦主杀死药人,栽个杀人之罪。这种事情,五十年前便有过几次,药人与尸体并无甚区别,若不是花女或花仙庙师,根本是查不出来的。好一个白莲教,想要将少盟会的几位都栽成凶手!到时候,带兵上山的王参军就是见证,而我们这些花盟会掌柜,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侄子被朝廷羁押带走,甚至当场格杀!”
想通了这一层后,吹拂的山风骤然变得犹如暴风雪一般,赵管事连喝了几口热茶,身上却始终找不出一丝暖意。
“这白莲贼……好毒啊!陈汉重武轻文,朝廷与驻军是一个鼻孔出气的,若是出了这等惨祸,花盟会不反了才怪!花税就是东州商税的命脉,若是花盟会与朝廷翻了脸,白莲教趁此起事,大笔的军资转眼间送到他们面前!大意了!这次连王爷都大意了,本想养匪自重,由得白莲教闹翻天,好让我楚王一系的宣威军重掌大权。可一旦花盟会资助反贼,楚风花会与钟牙花会岂非也要受到牵连?不,不只楚王爷,七位王爷谁能与花盟会撇开关系,谁就能当下一个太子!不止是二王子,我们楚王府麾下一切人力物力都要尽快撤离花陵都!撤离东州!”
尽管赵管事的思绪已转得足够之快,但他额上的汗珠却始终没有停止过。若是他上山之前就大彻大悟,立刻打道回府处理一切,或许还有些作用,但直到此刻才想透彻,已然晚了。钟牙花会与楚风花会同气连枝,此是人尽皆知之事,作为楚王在花陵都的代言人,赵管事尽管地位不高,却沾着楚王的光,始终是许多人目光的焦点。方才他不断擦冷汗,已有两位掌柜派小僮来嘘寒问暖,若此刻再做出任何意图脱身之举,只怕那位白莲教出身的按察使立刻就会察觉到他的动作。
“不行,带来的这些手下皆是仆从,无一人能托付重要之事!三如又去了花亭至今没回来……”赵管事紧紧捏着手中的生香壶,心中愈发懊恼:“那白莲贼人笑得好生恶心,难道是在笑老夫只能在此坐以待毙么?”
也许是上天无意地一牵,赵管事胡乱将目光往前方抛去,戏台上,一个白衣飘飘的身影映入眼帘,那飒爽英姿之人仿佛在回答着赵管事心中的魔障:“我白玉堂从不知道什么叫坐以待毙,董贼,今日我们陷空岛五义这份寿礼,你收定了!”
那个梳着一头公子髻,白袍持剑之人,正是台上的唐朱玲。不论这里即将发生什么,在此刻唐朱玲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演好此刻的戏码。
“包大人。”她回头对蛟壬一笑,连日来的交情已让她这一笑纯真自然,就连远处之人都能感觉到,这位锦毛鼠对包公的崇敬感佩之心:“有白某在,定能保您平安无事。”
蛟壬眼中同样闪烁着信任感激的光芒,戏中的情节与现实中的情谊在这一刻完全交融在了一起:“好!虽展护卫不在,有诸位义士仗义相助,本府何惧之有!?”
“大胆包拯,你身为朝廷命官,居然敢勾结江湖贼子!”
“犯法者为贼,护民者为官!正邪岂能以庙堂江湖来分?”蛟壬戳指一喝:“董禄!你残害百姓,以权抗法!今日本府就要将这寿堂做公堂!审一审你这位太师!张龙赵虎!诸位义士!开堂!”
随着蛟壬几乎声嘶力竭的一声厉喝,台上除了太师一系外,所有人肃然和声,就连台下许多院生也一同开口,一句“威武”远远传开,弥漫在整个中院,余音久久不散。
望着台下诸生一个个都融入其中模样,按察使暗笑一声:“玉全说得没错,此戏颇能煽动人,堪比我白莲教义。若是由着这群娃娃闹下去,说不定真会毁了我教大计。四门一家?少盟会与花陵太学成了一家,那就是花盟会若与陈汉朝廷做了一家,若是被尔等小娃娃得逞,明王转世之时,我教拿什么去供养千万义军呢?还有这群枉读圣贤书的愚者,尔等现在尽管为之感动吧,带到‘头魁内定’之事摆到面前,不知尔等一个个会做出什么表情?”在所有人都沉浸在剧情中时,按察使却几乎要不耐烦起来。他忽然渴望时光能跳过后头的繁杂之事,直接到达头魁决出之时。对那一幕反差的渴望,化作了**上的干渴,他不断舔舐下唇,就连思绪也兴奋到出现了一丝迷乱:“若是本教掌握了天下,这出戏倒也能拿来自娱一番,不过最后这一出,本老祖倒是要好生修改一番。不若就让包拯和五鼠尽皆死于太师府乱箭之中?哈哈哈哈!不错不错,若真的结局如此,不知下头这些愚者,会是怎样的神情。”
想到这儿,胜券在握的按察使无意地往下一瞟,谁知他想象中台下诸生那种诧异的表情,竟真实地出现在了眼前。
“哎?”
“怎么回事?”
按察使微微一惊,思绪立刻从臆想中抽离了出来,此刻台下真的发生了异样的骚动,而那股骚动的来源竟是来自于台上新上来一个演练时从未见过的人。
“包大人!展某护驾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