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麟将一切看在眼里,只是轻笑一声,并没有说什么。然而唐朱玲却还不自知,过了一会儿又回头问:“那罗师姐,后面那位徐掌柜也很眼熟,是哪位师兄的长辈啊?罗师姐?哎?”
她回过头没见到罗念秋,搞不懂状况一般地眨了两下眼,楚麟看得好笑,只得代替回答道:“另一个不就是徐长功、徐师兄的爹嘛。”
“哦……”暂且放下了罗念秋忽然走开这一茬,唐朱玲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她最疑惑的地方:“相……小楚,商人,是不是都这么……自私啊?”
楚麟没有多想称呼的事情,只是善解人意地顺着她的话反问了过去:“为什么这么说?”
“你想,白莲贼忽然重新出山,咱们老百姓以后可能连太平日子都过不了了。”唐朱玲扁了扁嘴,脸上瞧不起的神色浓到楚麟都忍不住要替她挡一把:“若是我的话,肯定是最想知道白莲贼现在出来多少,到底祸害了哪些地方。难得无为老祖这样的匪首当面落网,他们什么都没兴趣问,一心只想逃下山去。”
“这……这也不算自私吧。如徐掌柜所说,徐师兄如今生死未明,他这个做爹的急着想下山找孩子下落,也是人之常情。”尽管楚麟很想就事论事地回答,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加了一点小心思:“如果今日的险情被你的亲爹知道了,你说他会不会也扔下手头的事情,一心上山来找你这个女儿呢?”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是玲儿说错了。”
若是唐朱玲有意,大可以借着楚麟方才那句“你亲爹”,提到自己真正的身份,只是事与愿违,楚麟精心设计的小心思,只换来唐朱玲展颜一笑,她根本没接到楚麟话中的暗茬。然而更令楚麟哭笑不得的时,唐朱玲显然不是故作无知,以楚麟的眼力,自然能看出她是真的直肠子,根本说不了那种拐弯话。
楚麟只好暗地叹了口气,看到包围献才台的士卒越靠越近,他搭住唐朱玲肩头劝道:“不过咱们也最好退后一些。”
“为什么?”
“无为老祖既然提到了献才台,其中多半还是有布置的,万一里头埋伏着他的弟子,或许还少不了一阵拼杀。”
“嗯,就算没有藏着高手,如果有什么毒烟迷烟什么的,也是糟糕。”这会儿唐朱玲倒是跟上了思路:“可惜现在来不及做清花膏了!”
真在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正投机时,王平已经拒绝了所有花盟会掌柜的要求,将他们“客气”的请回了原地,由另外两队士卒看守,不许随意下山。而包围献才台的士卒也已经接到命令,两名持枪的大力士左右一撬,将献才台入口的木板掘了开来,随着木板弯裂的声音,这一缺口汇聚了所有人忌惮而好奇的目光。
然而里头的情形却没有任何人猜到,在士卒们冲进献才台下层后,里头既没有散出什么毒烟,也没有传出打斗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几名荆锋营士卒架起了一个院生模样的人走了出来,那人虽然不断在挣扎,却被几个士卒牢牢夹在中间,只好恶狠狠地喊着:“你出卖我!你出卖我!”
今天这一天,唐朱玲瞪圆眼睛的次数已经数不清了,所以也不差再多这一次。听到这个声音,她杏目圆睁地惊道:“徐师兄?!”
楚麟也大惊失色,但只片刻之后,他就忽然明白了什么,看向无为老祖的眼神变得冰冷而厌恶。
“儿子!你们放开我儿!他是花陵太学的院生!”
见到了失踪许久的儿子,功德花会掌柜徐长德登时就急了起来,但还没有等他扑上去推搡押送的士兵,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就想了起来。
“说得太好了,他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弟子。”
王平那种铁铸般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他缓缓转过头,看着奸笑不已的无为老祖,他此刻整个人笑得都颠了起来,活像一个得了失心疯的老头。
但王平已经反应了过来,他看向无为老祖的眼神,也变得和楚麟一样的冰冷而厌恶。
紧接着,叶思雪、赵管事、李进、三如、朱千文、甚至是其他花盟会的诸位掌柜,每个人都仿佛被一块烂泥砸中了内心。肮脏恶心的感觉渐渐渗透了他们的每一寸内心,却根本找不到任何清泉来冲洗。
“你们怎么了……啊!”望着楚麟和众人异样的眼神,唐朱玲刚想开口,心中也忽然一震,那块“污浊的烂泥”终于也砸到了她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