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卯那会吃眼前亏,急忙向燕云求饶:“燕大哥看在咱们小时候一起长大的情面,看在我舅父你的恩人情面,饶了小弟吧!小弟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求燕大哥饶了小弟这回!”
燕云道:“请郜兄放手。”
郜琼松手。阳卯落地颤颤巍巍,稳住脚,连连向燕云、郜琼作揖施礼。燕云真是懒得看他,挥挥手。阳卯趔趔趄趄跑回自己的座位。
燕云觉得郜琼打抱不平为自己出气,自然宽慰,但其举止粗鲁,在大庭广众之下把郡王驾下校尉阳卯一番教训,然而处于礼节还是要相谢的,双手抱拳,道:“郜大哥,燕云谢了!”
郜琼大嘴一张,道:“哈哈!谢什么。你这病汉子武功又不弱,干嘛总是怵头怵脑的。阳卯那厮就是软的欺硬的怕,就是两个字‘欠揍’!”
元达乐颠颠,道:“郜大哥真是爽快,这一大堆人就属你侠义,相见恨晚,来来喝个天昏地暗!”随手将燕云条案旁边的酒坛抓起来,朝郜琼酒坛子一碰,端起来昂起头“咕咚咕咚”就喝。
郜琼见状哈哈大笑,道:“爽快!爽快!”瞅着燕云道“病汉子也爽快一会?”
燕云一模条案边没了酒坛子。
郜琼大吼:“来人快快上几坛子酒。”不一会儿几个下人慌慌张张抱了几坛子酒过来。
燕云提起一个酒坛子,迅速打开盖子,举起来就望自己嘴里“咕咚咕咚”灌。这是沉重压抑之下的宣泄。
马喑端着酒杯盯着燕云,张着嘴,惊呆了。
郜琼大喜道:“没想到病汉子也这般爽直!”毫不示弱,举起酒坛子就喝。
郜琼、燕云、元达醺醺大醉而散。
燕云性格孤僻木讷,但并非草木,二郡主赵怨绒对他一片痴情,只要他散值(下班),怨绒女扮男装就会在衙门口等着他,哪怕中午休息的短短时间,看他一眼足以;他怎能不知,想去探望又觉得不妥,那赵怨绒是相府的千金,冒失前去她会怎么想?别人又会怎么看?自己给自己找理由,她和自己相识又一同经历过生死磨难,也不为过。
至于赵圆纯对燕云来讲,只有敬仰、仰慕、爱慕,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赵圆纯气质高雅如月宫里仙子一尘不染,须仰视才见,高不可攀,可望不可即,将倾慕之情深深埋在心里。
燕云一有空闲少不得去拜望赵氏姐妹。赵怨绒在姐姐规劝下,言语间少了几分任性,添了几分少女的温柔体贴。燕云、怨绒情投意合,逐渐发展成到了情侣关系。
转眼正月已过,赵圆纯、赵怨绒姐妹向梁郡王漳州刺史赵光义辞行要返回东京相府。赵光义令右知客押衙岑崇信为赵氏姐妹准备了足够盘缠(路费),两乘马车,一乘赵氏姐妹乘坐,一乘装运赵氏姐妹随身物品、赠送宰相赵朴的礼物。赵光义不失前言,差遣陪戎校尉燕云护送。赵光义给宰相赵朴修书一封要赵圆纯转交其父。赵光义带着随从贾素、柴钰熙、郜琼、王肇,把赵氏姐妹送到章州十里长亭,看着赵氏姐妹的马车远去的背影逐渐消失,方才回衙。
赵氏姐妹的两乘马车,一个车夫是章州衙门的差役弥超,一个是燕云小斯裴汲。弥超章州衙门的衙役三十多岁,对阳卯巴结奉承并任其干爹,阳卯自然关照他,这次护送郡主回京的差事就是阳卯从中周全的。
裴汲驾的赵氏姐妹的马车。弥超驾的载货物的马车。怨绒不愿意乘坐马车,女扮男装,和燕云在车前开道。怨绒、燕云武功在身大步流星,有意无意的将两乘马车摔在身后百十步。马车赶的快,他俩走得快,始终保持百十步的距离。圆纯知道怨绒的心事,也知道怨绒轻功不及燕云,若走得太快会劳累怨绒,吩咐裴汲、弥超把马车赶得慢些;她知道,他俩倾心交谈机会难得,等回到东京很难再找到如此良机。
怨绒从未有过的开心,银铃般的笑声洒满一路。燕云见她笑的开心,自己内心格外舒畅,只是尽可能隐藏着心中的喜悦,步履更加轻快。
怨绒笑靥如花,道:“怀龙你说过要教我轻功的,忘了没有?”
燕云道:“那哪是一会半会的工夫。”
怨绒含笑嗔怪道:“你又是在哄骗我!你定是怕教会了我,赶上了你,你好没颜面,是不是,是不是?”
燕云道:“我,我那会哄骗你。我巴不得你赶上我呢。”
怨绒道:“真的?”
燕云道:“真的。”
怨绒眨着明如秋水的大眼睛,道:“为啥?”
燕云道:“你轻功赶上我,我就不会担心了。”
怨绒心里热乎乎的,但嘴上道:“你就省心了吧!你就不用再用心护着我了,是不是?”
燕云道:“是。”
怨绒道:“嗯!你好个狠心!我再也不要你教我轻功了。”
燕云笨嘴笨舌,道:“不——不是。”
怨绒道:“哪是什么?”
燕云挠着头,寻思好一会儿,哄逗道:“叫你——你担心我。”
怨绒道:“你——,我哪时不担心你,你整日刀枪林里穿梭,我时时提心吊胆。”
燕云道:“哦!不用,我命大,属猫的。”
怨绒道:“你当那舞刀弄枪的差事,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等我回京一定请父王给你换一个文官的差事,你又中过文举人,这事儿不难。”
燕云猛地停下脚步,道:“不可,不可!梁郡王大恩未报,我怎么也不能躲清闲!”
怨绒深知他是个情深义重之士违拗不得,也不再难为他,谈起武艺。对于武艺,这二人可是同道相益志同道合,谈的很是投缘。
怨绒活泼开朗,性格外向,也知道这次燕云把她送回相府,再想见面好比登天,这次一定抓住机会倾诉衷情,绝不能再迟疑,道:“怀龙你知道本朝的律法吗?男子二十岁以上不娶,女孩十五岁以上不嫁都要处罚。”
燕云道:“我也听贾长史说过,但还没开始颁行。”
怨绒道:“你莫不是等颁行后再成家!”
燕云不知怎么回答。
怨绒急切道:“你——你真的没想过,咱俩今后——今后——”
燕云思绪回到现实,怅然若失,道:“你是天上的鸳鸯,燕云只是地上的寒鸦,就是——就是你愿意——你——”
怨绒道:“你怕我父王说不应?”
燕云道:“门不当户不对,那是自然。”
怨绒心里也没底,寻思良久,决绝道:“如若父王真的不应,我就和你私奔。”
燕云脸上泛起一丝惊惧,沉思片刻,道:“浪迹天涯残霜露宿,那困苦哪是你这金枝玉叶所容受的?”
怨绒盯着他,气愤道:“你以为我什么苦难都没经历过,我八岁就————你莫不是怕我拖累你——拖累你进取功名富贵!”
燕云还没想到这,对她的想法感到隐隐害怕,对她的一片痴情深深震动,但日后的事情谁又能未仆先知呢?一双感动的眼睛饱含热泪望着她,看她那不容质疑的眼神,不能多想,深深说一声“怨绒难为你了!”
怨绒此时也读懂了他的心,脸上露出喜欢而心安微笑,道:“只要我们能朝夕相伴!”
燕云情趣激动不知不觉停下脚步,情不自禁握紧了她的手。燕云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力量,怨绒虽然感到疼痛,但被他的温暖所驱散。
燕云一行晓行夜宿,走了七八天,来到洛州地面,已是红日西垂。初春时节乍暖还寒,晚风阵阵吹得人禁不住打着寒战。不远处一个瘦小枯干罗圈腿的中年男子立于路边,那瘦小男子望见燕云,疾步迎上来,躬身施礼,拜了八拜,媚笑道:“燕校尉久仰!久仰!小的洪岢迎候校尉!”
燕云驻足细细打量来者,从未相识,道:“客官认错认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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