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尚飞燕逼燕云和颜相待。
燕云道:“尚飞燕你疯了!若不是我答应过尙大叔照顾好你,早就把你这妖孽除了!”
尚飞燕又是一阵冷笑:“哈哈!姑奶奶真是佩服你,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你——你死到临头竟说不出一句人话儿,知道吗,这就是你叫我最恼怒的,我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举剑就要在燕云胸上划,突然发现他前胸竟无一道伤痕,吃惊道:“姑奶奶两次在东京阳卯宅子给你留下那些伤疤怎么全然不见,告诉我你敷的什么灵丹妙药,以后我也不用再担心自己身上留下什么伤疤,告诉我饶你不死。”
燕云哪里用过什么灵丹妙药,在遮月山孤月岭营救大郡主赵圆纯的路上,凤愁涧斩杀巨蟒,以火烤蟒蛇肉充饥,无意中治愈了身上累累伤痕,事后他才知道是蟒蛇肉的功效。
尚飞燕提起在东京阳卯宅子两度折磨他死去活来,他怒气填胸,吼叫道:“妖孽!两次险些要了燕云的命,还想得到治愈伤疤的灵丹妙药!你就等着满脸、满身伤痕累累吧,看你脱尽人皮是何嘴脸!哪个王孙公子会看你一眼!”
尚飞燕爱惜自己的容貌胜过于生命,听到燕云如此诅咒,丧心病狂,咆哮道:“燕云杀才!拿命来!”手举利剑朝燕云猛劈。“铛”、“铛”两声尚飞燕宝剑落地。原来尚飞燕的宝剑被一枚暗器打中,暗器形似鸡卵镔铁打制,唤作“金蛇卵”。“噌”的从门外窜入一位美如冠玉风流倜傥的弱冠之人。飞燕转眼一看,愕惊道:“啊!峻哥——你——你为何救他?”
来者正是燕风。燕风冷眼静看她,没言语,坐在桌边的椅子上,倒杯茶水。尚飞燕急忙道:“峻哥,燕云在三蝗州三次缉拿你的事忘了吗?我来为你报仇,你倒救他,你——简直‘肉骨头敲鼓——荤(昏)都都’!”
燕风冷冷道:“这是我和燕云的事,你自不必操心。”
尚飞燕道:“燕云对你的底细了如指掌,屡次三番拿你见官,你却仇将恩报,燕云不死迟早要将你置于死地!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呀!峻哥!”
燕风怒道:“如何做事,我还不需要她人指指点点!”
尚飞燕委屈含着泪,捡起来地上的剑悻悻出门,边走边说:“你们是亲兄弟,都怪我多管闲事!”
燕云想起燕风在晋州厢军神武队滥杀无辜、草菅人命,在真州鱼龙县盗窃官银,认贼作父,恶贯满盈,在东京燕侯府伙同尚飞燕陷害自己,怒气填胸,可偏偏这么无恶不作的东西救了自己,但绝不能因此洗刷他罪恶;与其和他站在青天之下,还不如被尚飞燕一剑刺死;直眉怒目,道:“燕风泼才!哪个需要你来救?杀不了你这衣冠禽兽,也不愿意和同在一片蓝天之下!”
燕风无奈的冷笑道:“我是禽兽,可你连禽兽都不如!我这禽兽还懂得人性,你——我救了你,不但半个谢字没有,还口口声声把我杀之而后快,请教你这举人老爷我们到底谁是禽兽?晋州厢军神武队那十几条烂命、真州鱼龙县的官银,与你何干?你却对我耿耿于怀!在东京燕侯府把你逐出是我的杰作,但我并不像你丝毫不念手足之情赶尽杀绝。我的良苦用心你知道吗?你能伸不能屈,冥顽不化,京城官场绝不是你这呆猪栖身之所。最好你能舍去眼下的一切,找个世外桃源娶个村妇生儿育女了此一生。”
燕云怒道:“呸!你这认贼作父的畜生,我若不杀你,愧对父亲的在天之灵!”
燕风很是无奈,道:“有智不在年高无智空活百岁,你除了报仇、报恩还知道什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自己活不好一切都是枉然。我认贼作父错了吗?我攀附权贵错了吗?不这么我一无所有。逝者早已逝去,生者还得好好活下去,这不就是对咱爹最好的报答吗!”
燕云愤怒道:“真是无耻之极,旷古只谬论,好个财狼成性,你若不死天地岂容!”
燕风厚颜无耻,笑着:“呵呵!我真想把自己练成狼性,洗尽你所说的人性。唉!难呀,为什么我生下来是人而不是狼?假如我自幼在狼群中长大,今天绝不是这般气象。好好,给你讲这些也是对牛弹琴,不说了。顺便报给你一个喜讯,一向不被娘、你看好的我,如今已是供备库副使旅帅从七品42阶,你呢,三班奉职陪戎校尉从九品51阶,差我九个阶次呢!哈哈!你赶得上吗?”踌躇满志,得意洋洋“你曾说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可现实却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记着这世上关键时候能帮你的,往往不是你平时所看重的人。”
燕云怒不可遏,道:“今天被你所救,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燕风怒道:“尚飞燕没说错你真是‘墙头上跑马——不回头的畜牲’!我救你不但不领情反而恶语相向,我真有福分!摊上了你这么个亲哥哥!老天不可能再次眷顾你,好自为之!”拂袖而去。
燕风怎么知道尚飞燕要刺杀燕云呢?话说赵德昭就寝后,燕风闲着无事出门闲逛,无意看见尚飞燕一趟一趟疾步从醺风客栈到广寒楼,心想这水性之流莫不是走野(搞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暗暗跟踪观察,当看到燕云独自饮酒,便推测出尚飞燕一定会痛下杀手。燕风虽然怙恶不悛,但尚有一丝良知,母亲被自己杀死之后,也是内疚后悔,世上只剩燕云这么一个骨肉至亲,见他危在旦夕,顿生同情怜悯之情。当尚飞燕上楼进了燕云客房,他便尾追而去,在门外窃听,在千钧一发之际出手相救。
燕风走后。燕云心情异常烦闷,靳铧绒、赵怨绒、尚飞燕、燕风令他心乱如麻,过了一会儿,吃力爬起来,颤颤巍巍走到桌边坐定,倒杯茶,端到嘴边。突然尚飞燕如风而至,手持利剑朝燕云就劈,怒道:“燕云目空无人的泼才!这回看谁再来救你!”燕云仓促躲闪,抄起床头青龙剑左遮右挡,只可惜蒙汗药药劲未退,动作很是迟缓,不到两三招就被她打翻在地。尚飞燕急速鼓剑奔他胸前就刺,“铛”的一声手中剑落地。她的手腕被一件暗器击中。那暗器是一件青铜打制的手镯,唤作“乌金镯”。这是赵怨绒的随身暗器。赵怨绒被靳铧绒、燕云只是搞得悲苦不堪,出了广寒楼散心,看看夜半将至,拖着身心疲惫的身躯向广寒楼自己的客房走,走到燕云客房门口,看着门虚掩着,房内传出“铛铛”的刀剑碰击之声,探头看去,燕云岌岌可危,精神一振迅疾将“乌金镯”朝刺杀燕云的尚飞燕打去,随即抽出丹凤剑逼尚飞燕迎头砍去。燕云急忙用剑招架。赵怨绒正在疑惑。尚飞燕迅速抄起地上的利剑朝赵怨绒后心就刺。怨绒没有提防,燕云使出全身力气快步上前抱住怨绒即速旋身,仍是稍迟,腰侧被尚飞燕的剑刺伤了。怨绒一招“间关莺语花底滑”迅疾一脚踹到尚飞燕小腹。尚飞燕“登登”一个蹒跚险些摔倒,忍着疼痛夺门而逃。怨绒要追被燕云一把拽住。怨绒也不追赶,关切问道:“伤得怎样?”“刺啦”撕下一条裙角,要给她包扎。被冷漠的燕云推开。
燕云道:“不劳郡主,我自己来。”把自己腰间的丝绦移动位置箍住伤口。
怨绒问道:“那泼妇为何如此凶残?非要要夺你的命。”
燕云面无表情,沉思良久道:“你不是想见见我的内人吗,她就是我朝思暮想的内人尚飞燕。”
怨绒满脸惊异,道:“她——她为何要你的命?”
燕云冷酷道:“能死在娇艳如花的美人剑下,我心甘情愿,与你何干!”
此言如一把锋利的剪刀把怨绒的心剪的粉碎。她直愣愣望着她,眼泪禁不住流淌。
燕云道:“郡主你哪能与美艳绝伦的她相比,请回吧!”
怨绒浑身像是灌了铅似得,想立刻就走,可举步维艰,一步一步向后挪移着脚步,悲苦的望着他,强忍着哭声。燕云艰难的扭头不见,好一会儿,感觉她已经走出了房间,大步走到门前关上插好,背靠着门,心如刀绞,泪水再也忍不往下流淌。
次日早上,赵德昭、燕风、尚飞离了醺风客栈奔回东京汴梁。下午,赵圆纯、丫鬟春蓉、裴汲、弥超一行到了广寒楼与怨绒、燕云会合。晚饭后,各自回到客房。圆纯见怨绒悲苦交加、玉容憔悴,独自来到怨绒客房和颜相问。怨绒就把昨晚的经过讲出来。
怨绒道:“姐姐,燕云真的是冷酷无情的人吗?他说的是真的吗?”
圆纯道:“你说是真的吗?”
怨绒思索道:“我——我不相信,但那尚飞燕却有几分姿色,他——他回痴情无悔吧?”
圆纯道:“如果他真的以貌取人,你还会这样钟情与他?他曾说尚飞燕跟人私奔了,就算尚飞燕貌若天仙,他不可能不很她。”
怨绒满腹狐疑,道:“但——但他会执迷不悟吧?要不然他怎会对我冷酷绝情,与以前简直判若云泥。”
圆纯道:“他你与父亲靳铧绒有仇,不杀靳铧绒对不起他爹,杀了他你们又如何相处,我想他定是无奈之举,内心也是苦不堪言。”
怨绒愁绪如麻,寻思一会儿道“姐姐!我和他是断是续?”知道断不了,还是这样问,想从姐姐口中说出‘不能断’。
圆纯沉思许久,道:“你若对他只出于是报恩就此断了,若不仅仅如此,如今也不能谈是断是续,你对燕云了解的太少太少了!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妹妹万万草率不得!”
怨绒道:“若是续,有多少难关要过,我怕我过不去。”
圆纯深知她知难而上的倔强秉性,安慰道:“你能过去的!眼下暂且不想这些,还是想法设法多了解了解他才是。”
怨绒道:“回到京城我和他就得分离,怎么再了解?”
圆纯道:“不难,相府胡赞与梁郡王府上的佐吏大都相熟,了解燕云不难。再说京都你们分离之后也不是天涯永隔,总还是有相见的机会。”
圆纯婉言相劝,怨绒心情稍稍平静些,圆纯走后,又是愁肠百结,心病还得心药医,要想走出愁苦不堪的沼泽,只有靠自己,痛苦折磨的过程必须要慢慢承受,直到哪一天突然想通了便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圆纯一行在广寒楼又住了两天,看怨绒气色有所好转,便取道回东京汴梁,走了没几天就回到了东京相府,已是申正一刻(大约16:00多),宰相赵朴已经退朝。圆纯一行在相府后堂见过父亲韩郡王宰相赵朴。父爱如山,赵朴一双饱含父爱深情的目光端详着一双风尘仆仆的女儿,饱经风霜的脸上蓦然升起愧疚之色,声音有些嘶哑,道:“纯儿、绒儿受苦了!”圆纯一行给赵朴施礼已毕。圆纯把梁郡王的书呈交给赵朴。赵朴接过书呈放在桌子上,用一种含着忧喜参半的眼光打量着木讷刚毅的燕云。燕云觉得很是不自然。
片刻。赵朴微笑道:“郡王府真是藏龙卧虎,燕壮士果然艺高人胆大,千里之行不辱使命!纯儿、绒儿安然无恙,燕壮士辛苦了!本堂以三千两黄金相谢,不成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