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眯了眯眼,他立刻就意识到,以鬼舞辻无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苟之水平,不能让他有一点逃跑的时机。
要想把这两千多块碎屑同时留住的话,就得稍微闹大点了。
五条“呵”地轻笑了一声,他不紧不慢地看着那纷乱逃散的鬼王屑块,拂却袖子上的灰尘。
六眼光泽流转,五条声音轻柔,宛若应和着某种奇妙的韵律。
“领域展开……”
鬼王的两千多块碎屑顷刻凝固,周遭的嘈杂声响离他远去,剩下的唯一一道人声,慵懒地宣判了他的死期。
“无量空处。”
当海量的信息洪流把你的大脑撑爆时,当你的头脑再也运转不动,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时,你又该如何逃逸?
哪怕是“逃”的念头,也会被无量空处的信息之海碾成齑粉。
和禅院惠照入现实的领域不同,五条悟的领域是闭合的,独自开辟的另一个空间。
因而,他的空间内只有他自己,和那些悬浮不动的碎屑肉块。
白发青年甚至还保持着悠然而矜贵的仪态,他垂眸,掠过无关紧要的鬼王分.身,伸手捏住了无惨的大脑肉块。
“好了,告诉我。”五条的声音低柔,像天鹅绒的垂羽,轻飘飘地落在了无量之海,“咒术界,是谁在协助你隐瞒‘鬼’的存在?”
能在咒术师的眼皮底下苟活千年,不难想象是无惨和咒术界的某个人……或者某些人做了交易,让咒术界和鬼界割裂开来,互不妨碍。
五条悟没有得到回应。
“咦?”他晃了晃手里的大脑肉块,观察了一阵后,孩子般瘪起嘴,郁闷地说道,“什么嘛,已经坏掉了啊。”
亏得还是存活了一千年的大脑呢,连这么点时间都撑不过去。
五条解除了领域,再放眼望去时,无限城内已是遍地疮痍,鸣女晕厥,黑死牟身首异处,身体还在挣扎。猗窝座发了狠地咬上半天狗的脖子肉,拖住他和玉壶。上六兄妹和童磨更是被禅院惠的领域折磨了好一段时间,早已不省人事。
而他的手中,握着脑死亡的无惨肉块。
无限城的天花板上,不知何时破开了一个缺口,而外面艳阳高照,屋顶甫一破漏,阳光便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
五条注视着无惨肉块在太阳的灼烧下,逐渐化为灰烬。
与此同时,黑死牟也停止了挣扎,自他往下,上弦鬼们也一个个失去了生机,躺在刺目的阳光下,为烈阳超度。
五条拍了拍手,伸了个懒腰:“好啦——事情解决!禅院阁下,阿音,我们也走……”
五条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断了弦的琴音。
即使是方才直面恶鬼也不曾有半点波动的禅院,此刻却猛然缩紧了瞳孔,呼吸都被掐断。
阿音愣愣地看向自己的手心。
明明紫伞就搁在自己的身旁,但她已然丧失了拿起它的力气。
连动一下都艰难无比,肺部的空气逐渐抽离。
在她的虹膜中,她苍白的手指像历经千年风化的雕像,簌簌着崩落灰尘,伴随着轻微的“噼啪”响声,她的皮肤皱裂开来,然后化作石灰,抖落、飘散……
在意识停留的最后一秒,她看到了那两个人,第一次露出堪称失态的神色。
叠音重合,贯穿耳膜。
“阿音——!!”
第27章 恋慕萌生(三合一)
时间的概念从意识中剥离,?虹膜中的光景像是被无限拉长放慢,切割成了一帧帧的图画。
没有凄厉的哀叫,?没有猩红的鲜血,从指尖开始崩塌风化的飞灰渐渐逸散,如萤火丛舞,卷着夕晖中漂浮的光尘,竟是陡然而生一股诡谲的美感。
生命之火燃尽时,绽放的那最后一秒的光华。如此夺目,如此绮丽。
“阿音——”
谁的心脏漏了一拍,?温暖的阳光融不了血液里的寒冰,?那刺骨的寒意顺着骨髓逆流,?由内而外将他冻结。
等禅院惠回过神来时,?他发觉自己正紧紧搂抱着意识涣散的白发少女,阿音躺在他的臂膀间,皮肤仍旧在碎裂为浮尘,鬼王已逝,?太阳会平等地收割所有恶鬼的性命。
“阿音、阿音……”黑发青年的呼唤无法传递到阿音的意识内海,禅院的唇抿得发白,他伸出手,?想要抚摸阿音的面颊,?然而只是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却让阿音身体崩裂的速度陡然加快,刹那间大量尘屑四散飘远。
禅院惠不敢再动了。
他的眼底深处,?第一次浮现了不知所措的迷茫。
阿音会死吗?
咒术师的身份,早已让他习惯了生死别离,他本以为对生命的消逝已然麻木,也很难再为一个生命而哀悼,?不舍甚至于……动情。
可他抱着阿音的手,却是冰冷的,像是落入了冰窖里,冻极了,几乎失去知觉,本能性地发颤。
为什么会感到疼痛呢。
又是谁,在无声地悲鸣,心脏上被剜了一个血淋淋的空洞,灌入了呼啸的冷风。
禅院惠从未有过地看清了自己的内心,心底的那个声音在诉说着——
留下来。
不要死去,不要离开,不要再抛下我一个人……
他舍不得。
禅院惠空着的右手不自觉地攥紧,指甲嵌入了手心里,用力到渗出了血丝,而他扶着阿音的那只手却轻柔至极,如同对待易碎的精美瓷娃娃,小心翼翼的,连一丝力道都不敢加大。
他即将失去什么,意识到这一点,他平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