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哉与惠二人或许还存在着继承权的矛盾。
但是小孩子嘛,会有怎样深刻的仇恨。
在一块玩两天,放风筝捉迷藏,玩熟了之后很快就聊上话了。
禅院直哉找上惠的时候,顶着一张青青紫紫的猪头脸。
惠很惊讶。
“你……”他迟疑地问道,“怎么又被打了?”
在阿音接手禅院家后,禅院直哉除了刚开始不服管挨了几顿揍之外,学乖了以后就很少挨打了,更别提如今阿音离开,禅院直哉他爹重新上任,更没有人敢打他了才对。
“你别提了——”
说起这个,禅院直哉就咬牙切齿。
“五条家的那个该死的六眼,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回去?!”
他不就是在父亲重新上任之后心态飘了吗,好了伤疤忘了疼了吗。
曾经惯出来的恶劣本性刚刚冒了个头,就被路过的五条悟按在地上锤。
幸亏他现在皮糙肉厚了许多,否则要被五条悟打去医疗所。
把禅院直哉憋屈坏了。
但他也知道五条悟的身份,确认过眼神,是他惹不起的人。
只能跑来找惠诉苦。
惠淡然地泡了一杯铁观音。
嗯,喝茶真的容易上瘾。难怪阿音每个月都要在海对岸那边订购一大箱茶叶。
“他不回去,你当作没看到不就好了。”
禅院直哉一噎。
惠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他看懂了。
【谁让你自己作死的。】
作为目前唯一知晓阿音远行目的、且把阿音引出去的幕后黑手,惠可愉快了。
狱门疆的线索只有他知道。
可惜了,五条悟只能在禅院家无能狂怒了。
啧,看五条悟吃瘪怎么就如此快乐呢。
惠阳光明媚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周的早晨。
禅院家规矩森严,无人敢在不经他允许的情况下进入他的屋子,久而久之,惠也就疏忽了。
前世禅院惠的纸片全部收拢到布袋里,被他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随手可取。
他万万没想到,五条悟就是那个打破常规的男人。
………
沉郁。
惊慌。
苦闷。
如同缺氧的鱼,白发少年嘴唇翕张,艰难地呼吸着,他眉心紧紧拢起,额头冒出了大滴的汗水,右手攥着胸前的衣料,用力到指节泛白。
完全是,被噩梦魇住了的模样。
如黑线般纠缠在一起的负面情绪,勒紧了他的咽喉,阻断了气流的出入,脑部发烫,他却浑身发冷。
“……!!”
梦境破碎只需要一瞬间。
那对苍蓝眼瞳在骤然睁开后,惊魂未定,微颤的瞳孔里视野都是模糊的,花费两三秒才有了焦距。
随后,他缓缓坐起身,袖口随意地擦过额头,呼吸平缓了下来。
但,方才在梦境中,心头的那一抹绝望仍有残留。
有关于梦境的记忆,如潮水般退去。
不过是迟了几十秒,他便已经回忆不清晰了。
良久,五条悟发出一声低低的嗤笑。
他最近是怎么了?中诅咒了吗?
不是第一次陷入梦魇了。
好像从……之前被甚尔那混蛋在脑袋处捅了一刀后,脑内的某个封印也连着被撬开了一部分,一些他不曾经历过的、没有印象的画面时不时浮现于眼前,在他入睡后,它们就会化作深海的巨兽,不由分说地将他拖入海底。
不对劲。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心跳还在因先前的梦境而失速,可他却连梦的内容都记不清了。
像是某种不可抗力阻止他想起来。
五条悟脸色微沉。
他轻盈地跃上屋檐,没发出一点声响。
摘下了墨镜,四方天地一览无余。
他怀疑是禅院家的土地上,缠绕着难以发觉的诅咒。
却不料诅咒没发现,倒是看到了意外之喜。
“那个方向是……”
五条悟抚上嘴唇,心下好奇:“是惠吧?”
咦,奇了怪了。
那个小孩的屋子里,怎么隐藏了一股连他也要为之侧目的庞大咒力?
不是诅咒。
那股咒力并不具备攻击性,也不是咒灵的那种仿若污秽混合体的恶心感觉。
五条悟决定去看看。
正巧,惠不在。
越是靠近房屋,那种让他内心微妙不爽的咒力感知越是强烈。
五条悟仗着六眼,花了三秒钟就确认了咒力的来源,然后他丝毫没有心理负担地拉开抽屉,低头一看。
哟,这么多小纸人?
………
人声陡然一静。
蒲公英停止了飞舞,草叶不再摇摆,鸟雀拢起翅膀,三两个抱成一团,缩在小小的鸟巢里。
浮云失去了方向,仿佛空间中的物理参数被一只手全盘打乱,世界万物不再遵循既定的物理规则,地球南北磁极开始紊乱,动物彻底迷失了方向。
万籁俱寂。
惠猛然抬起了头,近乎惊慌的目光直直投往了自己房屋的方向。
地震、海啸、火山爆发……足以比拟任何一场天灾,无法估量的恐怖咒力在刹那间爆炸开来!
其中心,在禅院家,独属于惠的卧房。
拥有此等咒力的,全天下也只能找出一个。
艰难地喘了两口气,惠眯起眼睛,撑着桌角,勉强站了起来。
他旁边的禅院直哉就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