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将军看他的时候，他也冲龚将军点头微微一笑。

    好一个后生！如果我恒儿康健，一定也不会输他分毫。思及恒儿，心里又是一阵苦闷，见湖水渐渐澄清，一场期望都成了空欢喜，身心疲累，再也不愿多留。纵身一跃，就此踏浪而去。

    身后崖上，年青人从袖里摸出一管竹笛。

    是《凤回巢》，龚将军乍闻笛曲，蓦然回头，崖上后生在风中站成一道风景，山风吹起他的长发，似乎能看到他沉静神情。

    龚将军思及恒儿，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回家。

    鲤鱼已经回到家里，一个名为水晶界的洞府。

    鲤鱼是被老万抱回来的，回到洞府的时候，鲤鱼早已经烧得昏迷了。

    此时，鲤鱼在水晶盆里安然沉睡，老万在一旁守候，时间已经过去三天。

    “真是天大的造化，传说中的圣龙之血居然是真的，居然被这小鬼吞了。”乌龟老万此时化身人形，盯着水晶盆里的发着淡淡透红金光的小鲤鱼看。如此三天，居然还不厌倦。

    老万身边立着一位白衣女子，一头雪白长发如水般流下，女子的容颜被一片薄纱一样的水藻遮住，看不真切。

    白衣女子默然不语，专注地盯着水晶盆里的小鲤鱼。

    “乱吃东西竟有这莫大机缘，老万我活了八千多岁，算是长见识了……”老乌龟活了八千多岁，瘪嘴里只剩下上颚一颗大门牙，关不住半句话。

    白衣女子淡淡看一眼老万老树皮一般的脸，还是没说话。洞府内珊瑚台上的明珠发出柔和白光，衬得白衣女子面容说不出的恬静娴雅。

    “吃了这宝物，小家伙多久能修成人形？要不了几年吧……”几年对于八千多岁的乌龟来说，不过是弹指间的时间，老万说这话的时候，掩不住赞叹之情。瞬而赞叹转为不解：“几年而已，小家伙为什么硬要炼化身体，做什么肉眼凡胎真正的人？”

    这个问题白衣女子也没有答案，所以她还是没有做声。

    “暴殄天物！真正是暴殄天物！死心眼的小鬼，蠢笨得紧，蠢笨……”老万恨恨的，有问，“白鱼，你真要给这小鬼炼骨易经，炼化成人？”

    “我答应他了。你听见了，还问。”白衣女子淡淡说道，声音柔和而苍老，很好听，却跟她面容上如膏脂一般的白皙皮肤和明亮眼眸反差很大。倒是和她雪白的头发眉毛，相得益彰。

    老万瞪一眼白衣女子，愤然道：“小鬼懵懂无知，你也由得他闹？我看你也是疯了……”

    “不由得他，还由得你？要不要听青蟹的，把小鱼分给你们两个吃了？”白鱼语气依旧，眼神变冷，看得老万颇为紧张，“若不是总溜去镜湖听那姑娘唱歌，小鱼也不会痴迷人间。说起来，还不是你惯的……”

    “还说这些干嘛，老万我都八千好几了，要贪小鬼这点东西？”老万嘿嘿干笑两声，一脸讨好地说道，“青蟹那家伙不老实，回头老万揍他，嗯，狠狠揍他一顿……”

    白鱼望着水晶盆里的金色小鲤鱼，看着它金色鱼鳞里透出淡淡的红光，打断老乌龟的讨好：“小鱼生而有灵，本就是我水族千古少有的奇事，以他的灵性，将来成就必然远胜凡类。如今又得这异宝……”

    白鱼走近水晶盆，凝视小鲤鱼：“痴吧。就任你去痴迷，我们修炼成人，不也是凭着这份痴？我们不过图有人形而已，而你，一开始就走得比我们远，这是你的机缘……”

    老万在一边听得直摇头：“唉，疯了，都疯了。”

    白鱼却不理他，指尖轻抚水晶盆。

    “都由得你。是福，是祸，随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