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威胁毫无份量，让小胖子郁闷无比。

    老罗轻抚着暖馨的瘦背，哄慰：“喔哟哟，莫要哭莫要哭，有什么事儿来说给老头子听，喔哟哟……”

    说着撑开暖馨，老木匠用粗糙的长满厚茧的指尖抹去小姑娘眼角边一颗豆大泪珠。铁汉柔情，看在勤耕眼里，直觉得太不可思议。

    小姑娘渐渐收起悲声，伤心说道：“老罗，你要好好吃药，你要好好吃药知道吗？”

    罗拐子哪有心思去想小姑娘缘何伤悲，只迭迭应承：“好好好！老头子这就吃药，药呢？你这个混账小子，还不给老头子端药来！”

    郭敦厚递来，罗拐子揭开盖子，抱起药罐，仰头就是一阵咕咕牛饮。一罐子热汤药，瞬间就见了底。老家伙吐出一根药渣，夸张地长舒一口大气，似乎苦药喝来爽口之极。

    老家伙如斯滑稽，小丫头终于破涕为笑。

    李鱼欲问缘由，小丫头又哭，也不答话，只是牵着罗拐子的手不放。心疼得老木匠眉毛打结。

    众人无法可想，李鱼只有带妹妹回家找妈妈。

    罗拐子拄杖送出门。两男娃半哄半拉着小姑娘往家去。

    伍暖馨打着哭腔，又对木匠屋一步三回头，行得极慢。才过福禄酒楼，勤耕作别罗拐子，已经赶上他们。

    三个小娃娃个的灵秀，勤耕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不想却招来小胖子瞪眼。大人们说话总是云里雾里，郭敦厚没听懂，却不妨碍他辨别形势。从罗拐子的神情来看，显然老家伙对这厮的劝解徒劳无功，原本就偏私乔桥，加上此刻情绪欠佳，哪还有半点好脸色！

    勤耕一愣，心底黯然，不禁问道：“连你也认为我大错特错了？”

    小胖子哪有兴趣理他。李鱼看在眼里，不忍心，说道：“我不知道你有没有错，可若是乔桥大错，仇院长肯定饶不了他，又怎么会护着他？”

    小姑娘把头埋进哥哥胸口擦眼泪，打断了李鱼说话。

    “就是！”小胖子接腔道：“不过可能你也没大错，要不然早给收拾了。嗯，看得出仇胡子对你不错，要知道我们家老郭都不敢跟他，仇胡子居然没揍你，真是运气！你以前是剑院弟子？栖霞镇捕头，怎么混得忒惨？不过说起来你还是蛮厉害的，吃里扒外反倒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仇胡子和老家伙还宝贝一样哄着你……只差一点就要赶上我了，唉，真是不服不行！”

    胖子话没说完，人已经绕到李鱼身后，半点不着痕迹。知道怕，可见胖子明白这话有多损。不只李鱼，连伍暖馨都明了。两人回望，见罗拐子拄杖门前，远远望着这边，不觉心里松了一口老气。

    勤耕听得这话，怔在原地，尔后轻笑一声：“老郭？你是郭飞学长的儿子？好厉害的嘴！”

    勤耕回头，很不经意地瞟一眼长街，眼角扫过木匠屋门前的老人，掠过屋后剑院禇红的高墙，最后又收于眼前，在三个小家伙面前露出浅到近乎没有的苦笑，然后头也不回地直往前去了。

    郭敦厚怔怔望着勤耕远去，方才口下无德，为乔桥出了一口恶气，却不知为何，此时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好在小胖子乐天派一个，转眼间便收拾好心情，回过神来，见暖馨已经收了哭声，正用心地瞧着自己，顿时又喜。

    “哈，你终于好啦？”

    谁知就这一问，又勾得暖馨两眼泪花，回首望，木匠屋前已经没了老木匠的身影。小姑娘一把扑到李鱼哥哥怀里，悲声哀道：“罗伯伯就要死了，我看到他的魂了。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