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摸出个金丝绞的荷包，听他说已经跟街上袁婆婆说好了，只要你不反对，明天袁婆婆就上门保媒……”

    边涯看着白玉，没往下说。白玉默然。

    良久，白玉说道：“真没想到还有这一段，后来呢？”李鱼听得出，妈妈有些伤感。

    “架吵到这份上，还能有什么办法？我们只对了一眼，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没法子了，讲道理吧。”

    这一次，“讲道理”三个字变得一点都不好笑，连李鱼都听出来这个男人语气里的苦涩。

    “那时天还不晚，剑院里人来人往，很不方便，于是我们去了东山崖。以前，我们总是骂骂咧咧，这一次，一路上谁都没说半句话，但我们心里都明白，无论如何，这一次，只能有一个人回来……”

    边涯停下来，白玉也不催，只李鱼等得急。

    “那一夜的月光真好……”李鱼期盼的生死之战，边涯只是淡淡的这么一句带过。又顿了半晌，才道：“我总认为赌上命了，总该有五分机会，却没想到黎弃田拼起命来那样吓人……他的刀架在我脖子上，说只要我发誓永远不再见你就不杀我。我说那还不如给我个痛快的。”

    “他那么狠，又动了真怒，我以为自己死定了。”

    “可他没有杀我，只是一刀把我拍晕了。我醒来时，不见黎弃田，月在中天，夜才过去一半。我不甘心，也不顾一身伤痛就往你家赶，现在想想很奇怪，就算到了你这，又能怎么样？那时候没想过这个，好像来晚了你就是别人的了。哈……”

    李鱼实在不觉得这里有什么好笑的，这故事越讲到后面越没有意思。

    “你好像记起一点了？是不是？”边涯问。

    “只记得一点，最后一次见到田田，他从我家门前路过，后来再没见过他。那一天，好像确是中秋……没想到居然发生这么多事。”

    边涯大喝一口酒，酒尚未下喉就大笑，呛得很狼狈：“哈哈，难为你还记得一点！”

    李鱼莫明觉得这里面还有故事。

    “屋外的事还是我记得更清楚一些。从你家门前路过的不只黎弃田，我也来了。我赶到的时候，黎弃田在你屋前的树影里杵着，像根木头一样。我正奇怪他为什么不进去时，听到屋里传来你的笑声，还有龙听风……”

    “啊！”白玉一声惊呼。

    “想起来了？”边涯问。“惦记着你家美酒的，可不只我们两个，可笑我们却那样愚昧盲目。”

    “我远远看到黎弃田，不敢近前，算起来黎弃田在你楼下站了很久了，为什么没敲门进去？听到你和龙听风的笑声，我才明白。我出的都是杀着，他又想速胜，付出的代价自然高些，他右腿肚子被我一剑刺穿，立在那里流了一摊血，看上去他却像是浑然不觉……对不起，让你难过了。”

    “不必难过，这里面你没有半点错。这么多年了，能和你聊起，就是能放下了。说起来难免感慨，但心里是坦然的。”

    白玉说道：“我想起了他那天的样子，怎么能不难过？他虽然一向话少，可那天确实奇怪，我却没有发觉。我听到楼外咳嗽声，探头看到他站在月阴里，随口问他怎么来了，他说路过。我问他，有事吗……”

    白玉说不下去。李鱼听到妈妈抽噎了一声。

    边涯替她说道：“他只说了两个字……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