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下了马车，看见碑上面的杂草，仔细扯开，眼底一酸，从未觉得这般凄凉。

    她不记得娘长什么样子，只怕也没有人记得娘长什么模样。

    人死了，真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除了点心，她还买了香烛纸钱，带了一壶素酒，一只酒杯。

    倒上一杯洒在坟前，苏梨静默的目光无悲无喜，只有微微抽动的心才知道她的难过。

    重活那么多次，她一次都没有见过自己的娘亲，一次都没有。

    烧了香烛纸钱，苏梨打道回府，刚到将军府门口，她就看见王嬷嬷带了两个婆子等着，看见她回来笑脸相迎：“三小姐，您刚祭拜回来，这是新摘的桃树枝，驱驱邪祟吧。”

    “王嬷嬷想说我娘是邪祟吗？”苏梨捏着帕子，脸上笑容温柔，看不出来喜怒。

    “三小姐别介意，柳姨娘确实死了这么多年，您今儿祭拜她回来，万一沾染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给将军府带来灾祸那就不好了。老奴也是按规矩行事，三小姐别为难老奴。”

    王嬷嬷脸上挂着敷衍的笑，手里的桃树枝却猛地朝苏梨打下来。

    那树枝还没碰到苏梨，就被孙伯倏地夺过，狠狠搭在那老东西的脸上，留下一条醒目的红痕。

    “我的脸啊！哎呦！三小姐，你这是要造反吗？”王嬷嬷捂着自己的脸躺在地上又哭又嚎。

    苏梨看也懒得看一眼，从她身边径直走过去，脚腕上陡然多出一双手。

    低头看去，那老东西还在聒噪，苏梨厌恶至极，照着她的手狠狠踩下去，痛得王嬷嬷倒抽冷气，喊都喊不出来。

    马上就是浴佛节，将军府的门口人来人往，王嬷嬷本想给苏梨一个下马威，没成想最后的笑话竟然是她自己。

    “王嬷嬷糊涂，浴佛节在即，你却突然怕起鬼来，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吗？往年祭拜回来也未曾有这样的阵仗，堂堂将军府，若问心无愧，何须这些小把戏？”

    踩在王嬷嬷手上的脚尖越发狠厉，与平日里的苏梨截然不同。

    就算从未见过她的娘亲，苏梨也知道娘亲是因为自己难产而死，娘用自己的命换来她的命，她绝不允许别人出口侮辱。

    “是！是老奴胆大包天了！三小姐，您高抬贵脚吧，老奴的手都要废了！”王嬷嬷这会儿只想着保住自己的手，哪儿还管苏梨晦不晦气。

    这件事当然不可能是王嬷嬷的主意，苏梨也犯不着同一个下人计较，利落抬脚会梨霜院。

    但这件事却传遍了京城，将军府一时间沦为笑话。

    传到宣武侯府里时，李墨尧正和李元烛站在一幅字前，正是苏梨在初元殿写的那一幅。

    “那位苏三小姐倒是比传闻中要硬气许多，我还以为她遇上这种事只会忍耐。”李墨尧看着潇洒的字迹，为自己的误判皱了皱眉。

    “查到她娘是谁了吗？”李元烛没有接话，问道。

    李墨尧恭敬道：“查到了，她娘唤作柳氏，谭洲人氏，在苏将军征战回京的路上与他相识，随他回京。奇怪的是，柳氏进将军府之后八个月就生下了苏梨，时间似乎对不上。”

    “对了，爷爷，苏梨与谢临川也算有缘。这位柳氏的兄长，苏梨的舅舅，曾经是谢临川的部下，后来因伤退伍，在潭州做个闲散官职。”

    李元烛盯着墙上的字，目光逐渐冷下来。

    “其他不必多管，若她是我们要找的人，那她与谢临川就算有缘也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