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孩,看见了前方渴望至极的珍宝。他滚烫的泪在高温的空气中蒸发,长发掀起了一阵凌乱的热流。
他们在激荡的嚎哭声中紧紧地拥抱,像是下一秒就会双双死掉。
蘼芜满是溃烂伤口的手狠狠地按在涣清的头上和肩胛,再也顾不上会不会把他弄疼。
他们的命运,注定了他们这辈子就该疼,无论怎么躲,无论怎么抗争。
但是遇见了对方,他们疼得心甘情愿。
天道真会安排命运,知道他们不甘心就这样痛苦下去,便用爱来做麻醉的迷药。
涣清的泪水打湿了蘼芜的肩膀,灼痛了蘼芜肩上那一块伤痕累累的皮肉。
他低低地抽泣,伴随着痛苦难耐的咳嗽,在蘼芜怀里不停地颤抖。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通红的眼和一张失去神采的脸,呆呆地望着蘼芜:“今天就是十五了。”
蘼芜心中大痛,抬手抚了抚他苍白的脸颊,哑声道:“没关系。”
“没关系……阿清,只是封印而已,其实这样也好,你不用那么辛苦。”蘼芜说到一半重重地哽咽了一声,却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你以后要好好养身体,争取可以自己来见我,若是运气好,碰上了我清醒的时候,我们还可以好好说说话……”
涣清没有回话,只是含泪盯着他看,像是要攒下几千年痛苦的思念。
☆、甘之如饴
***
晨时,主镇府大堂。
涣清坐在主位,听着众人商讨明日的计划。
又憔悴了些。柳徵云分神想道。
“上次是一时疏忽,没有想到魍魉血池的温度那样高,这次多带几样冰系的武器,尽量减少布阵前的神力消耗。”
南溟沉声说道,对上一次的经历耿耿于怀。
就像是……被困在了阴位一样,封印不下去,又解脱不出来。
主阳位的柳徵云承担了大部分的煞气,若非如此,他都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从那个阵里出来。
那个蘼芜使,还有魍魉血池,实在是不可小觑。
“上次确实是准备不充分,话说涣清你不是每月十六都要去吗?怎么都没提醒我们?”
涣清哑然,垂着眼没有说话。
“哼。肯定是他根本没深入魍魉血池,不然能不知道?封印松动,没准就是因为……”
“够了。”柳徵云蹙眉,冷眼向说话者扫去。
“你的嘴这样碎,不如让我给你治治?关爱脑残,不收你钱。”
那人听柳徵云这样说道,有些愤怒,正要还嘴,被身边的人扯了扯衣裳,抬眼又撞上柳徵云警告的眼神,无端打了个寒颤,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涣清神色复杂地朝柳徵云看了一眼,面上流露出一种类似愧疚的情绪。
柳徵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南溟见气氛有些凝滞,尴尬地摸了摸鼻,开口将话题拉回明日的封印,高声道:
“蘼芜使一日不被封印,鬼域一日不得安宁,为了鬼界众生,为了嵩岱宗荣耀,为了信仰与正义,大家全力以赴!”
闻言,众人纷纷从方才紧张的气氛中清醒过来,浑身的热血又被隐隐点燃,不由得神情激昂,洪声接话道:
“这次,势必将蘼芜使封印地底!”
堂下一片激动和高呼,而柳徵云只是淡淡地听着,轻轻地薅着怀中白猫的毛,转头望向堂上的涣清。
他单手撑住头,一旁高高的油灯照亮了他半张惨白的侧脸,柳徵云看了好一会儿,他都没有发现。
他发间有血,带着细碎的山石,因为白发斑驳的缘故,多看一会儿便能看得清。
柳徵云心间的疑惑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了,但此刻却微微偏头,不忍细看。
一个人要为了什么,才能将自己糟贱到这般地步。
***
柳徵云没有叫住涣清,也没有再去找他。
他想,等封印了蘼芜使,一切都会好起来。
届时让涣清离开鬼域好好修养,他代替他留在这里,守护一方。
对了……他还有猫。
思及此,柳徵云轻轻颠了颠怀里的小胖,发现它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睡着了。
应该是因为刚刚的集会开得太无聊。
他抱着猫,思绪不自觉又有些飘忽。
他又想起了半个月前的梦。
当心里出现江潭月的名字,他就越发觉得那高挑瘦削的背影,随风拂动的墨发,斜斜刺入的青梅枝,与他的特征极其相似。
为什么会无端梦到他?许久没有过动静的胎记为什么又会突生剧痛?
柳徵云蹙着眉,略有些头疼。
他又想起在鄢州,江潭月站在糖画摊前,那无声地好奇与渴望,以及他轻轻发问时,那一双深潭一样的月牙眼,里面闪着细碎的光。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许久不见,怕是已经把自己给忘了。
虽然神力高深莫测,但貌似对世事一窍不通。对自己产生好感,大概也不过是一时的错觉。
其实这种人最不能招惹。
否则会有被抓去当禁脔的风险。
柳徵云无声地笑了笑,甚至在心中估算了下这种情况的可能性。
算了……当禁脔不如养猫咪,猫咪多可爱,而且好养活。
但是说起来,一幅糖画就能把那老古板给收买,看起来也挺好养活的。
可转念一想,江潭月哪需要他养。
柳徵云被自己越来越离谱的想法无语到了,连忙停止了沉思,将怀里的猫放进软垫,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打坐。
神修具有先天的优势,聚灵时毫不费力,甚至灵力会主动向神修涌去。但柳徵云在鬼域从未聚过灵,只是静静地打坐,摒除杂念,沉淀神魂。
鬼域如今实在是太过贫瘠。
一个封印卦中,阳位要承担最大的风险,倾注最多的神力,全卦可能会因为阳位的一个分神而溃败,柳徵云不会让这种情况再次发生。
上一次小胖突然蹿出去,他情急之际居然生出放弃结印也要将它救回来的念头,其实很不负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