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得回想起祁零对她见死不救的时候,所以祁零最爱的永远是他自己吗?为了自己他可以放弃任何人的性命,哪怕那人是他的生死搭档。
“我不舒服,先走了。”江轩逃也似的离开,连外套都没带。
柴琦蕾有心阻止,追了出去却只看到了空空的走道,江轩要离开,她哪里拦得住。回来去看祁零,他正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柴琦蕾有些焦急的提醒他,“江轩姐走了。”
“嗯。”祁零纹丝不动。
柴琦蕾有点生气,“你如果恼我调查你,那有火对我发,江轩姐是你的搭……最亲密的同伴啊。”
“我知道,我也没生气,正因为她是我搭档,所以这些事我不想瞒她,只是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开口。”
柴琦蕾愣了愣,逐渐恢复了冷静,重新走回吧台后面,给祁零杯子续上牛奶,“那你介意继续说么?”
“啊?”祁零疑惑的抬头,柴琦蕾微微一笑,“就是你脱离组织之后的事情,我可以做一个忠实的听众。”
祁零本不愿多提自己的过往,但是这就像伤口,被捂久了,终究会化为毒脓,成为他绕不过去的心结,这时候竟然有了一种不吐不快的感觉,犹豫了半晌,最终点点头,“嗯,我离开了组织,漫无目的的流浪了一年多,认识了正在执行任务的石榴。”
“他还组织?”
“还在,他比我小了四岁,是我的下届,我离开了组织之后,他接替了我的位置。”
柴琦蕾在内心忍不住吐槽起来,原来石榴比祁零小这么多,怎么外观看起来石榴比祁零年纪还大,“嗯,然后呢?你们两个合力颠覆了黑羊?”
“不,只有石榴,他才是主角,我只是个懦夫罢了。”祁零苦笑一声。
柴琦蕾眼皮抽了一下,没敢接话,眼角余光看到了一个身影。
祁零毫无所觉,仿佛自言自语的说了下去,“石榴他敢于反抗,他有明确的目标,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愿意拼上一切去追求。而他也做到了,黑羊这样大的组织,也只有他能将其连根拔起,完成这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壮举。”
“那你呢?”柴琦蕾声音不自然的问,眼睛不停的往一边瞄,也就是祁零陷入回忆,一直垂着头,没看到。
“我?”祁零轻笑一声,声音里掩不住的苦涩和疲惫,“我自始至终不敢去面对组织,只敢在尘埃落定的时候出现,去看我曾经住过的地方,去悼念死去的同伴……和搭档……”鳄鱼的眼泪,也不过如此吧。
自幼在组织中长大,对组织的恐惧如同刻在骨子里,让他从来不敢升起一丝反抗之心,他看到了无数反抗者的尸体,早就心如死灰,他像鸵鸟般不听不闻不说,仿佛这样的话,一切就与他无关。
失去了搭档之后,祁零以为自己自由了,但是他很快就发现,他只是失去了目标,他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那张伪装的面具带的久了,早就失去了自我,他都不记得什么时候该用什么表情。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惶惶不可终日,他都不知道该怎么使用这条用搭档性命换来的自由。
“你后悔么?”江轩轻声问道,“如果一切重新来过,你会后悔你的决定么?”
祁零丝毫不意外的看着去而复返的江轩,“如果重新来过,我大概会死在训练期吧。我一直以为我在努力挣脱我的命运,实际上,我从未有过选择的机会。”他轻轻摸着自己的后背,那里纹着他的过去,他逃不开、忘不掉的,代表着耻辱和血腥的过往,“相比活着将要背负的痛苦,死了没知觉大概会更幸福。”他被命运的齿轮推动,被迫度过的生命其实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他实在厌倦了作为傀儡的日子,除了杀人就是防止自己被杀。
“那我大约也不会活下来了。”江轩耸肩。
祁零笑了,“救你,是我浑浑噩噩的生命里,唯一做的有意义的事情了。”
“那真是我的荣幸。”
两人从都从彼此的瞳孔的看到对方的倒影,祁零看着江轩眼中的自己,那模样令他陌生,与其说是他看中江轩的潜力而救了她,不如说是他被她积极地态度吸引。
江轩跟石榴意外的很像,都拥有让人忍不住聚集在他们身边的气质,他们都活的直白,不会委屈自己,宁可死在命运的碾压之下都绝对不会妥协。
祁零曾经告诉江轩,他的目的是杀尽所有鼎者,这又怎么可能呢?姑且不论鼎者有千千万万,连他最好的朋友石榴都是鼎者,祁零又怎么可能杀他。这样的说法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借口,能够名正言顺留在江轩身边的借口。
江轩一直为了能够强大到站在祁零身边而努力,而祁零又何尝不是?江轩被他吸引,他同时也被江轩吸引。
谢谢你,帮我重新拥有了目标。
谢谢你,帮我重新想起了我原本该有的模样。
“谢谢你。”祁零轻声说道,声音微不可察,只有彼此才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