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街的那间咖啡馆,不大的店面,因为夹杂在两边很破落的小吃店中间,装修的也简单,灰暗的颜色,分毫不见任何浪漫雅致,夹在这一条小吃街中间倒显得很突兀。二楼往上是一间很便宜的旅馆,用做店招的灯箱也已经坏了一半,阴暗影绰的窗玻璃上挂着各种各样的窗帘布,有的掀开着有的只遮住了一半,散落着些人影,各自活动着。
旅店的入口是楼体外侧的一个逃生出口,用锈迹斑斑的铁梯搭连到二楼,正有几个穿着打扮怪异染着各种头发的男孩从上面下来,嘴里污言秽语又喷云吐雾。说他们是男孩,因为看着才十八九岁的样子,可那副神情分明是街上久混了的。瞄到路边的温西月时,还打了个口哨,眼神轻佻。口中笑谈炫耀着前几天一起厮混的女孩儿,说他们几个人把女孩灌了酒一起上的。
直到那几个男孩子走远后,温西月还怔怔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耳中回旋着他们讲的最后一句话,把女孩灌醉后一起上的。温西月转回头望了眼简陋又破旧的旅馆,想着他们是不是就在这里做了那件事。
一个女孩子就这么被他们糟蹋了。
温西月强压下心里的钝涩,抬步走进咖啡馆,寥落的几位客人里她很容易地找到了潘育。她走过去的时候潘育面前摆着一杯已经冷掉的额咖啡,不出所料,一口未动。这种地方自然不会让潘育入眼。
“你喝什么?”潘育问的时候看了眼手腕上精致的腕表。
温西月顺势扫了一眼,从医院到这里,她用了不短的时间。温西月在潘育对面坐下,说道:“不用了。”
“我买单。”潘育说。
“跟买单没关系。”
潘育瞅着温西月,忽而笑了,伸手拿起粗糙的匙子搅了搅杯里的咖啡,轻声道:“你这算是后遗症还是划清界限?”
潘育放下手中的匙子定定望着温西月,虽然时常在梦里被温西月惊扰,但潘育从回来后还未仔细看过她。她记忆中的温西月还停留在十年前,永远一幅波澜不兴的样子,如今也是,穿着最普通的衣服留着最平常的发式淡定自如地坐在她对面。如果不是她先知,那么她肯定会以为现在的温西月这十年里什么都没经历过才会跟以前一样。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潘育的语气里有着淡淡的嘲讽,恰到好处地拿捏着自己的高高在上。
“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问。”温西月一副不为对方情绪所动的模样,任何的心理准备她都有。
温西月不如我,自始至终都不如,方方面面都不如。潘育在温西月平淡的眼神下先收回了视线,垂头整理自己的思绪。用刚才那句心里暗示稳定自己的情绪。
“潘育,你不用这么紧张,也没必要表现得这么害怕,我对你构不成任何威胁。你很清楚事情的经过,所以也清楚的知道我跟他没可能。这就是你今天找我的目的。”
潘育抬眼轻轻白了温西月一眼,“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解释孩子的事情,你明知道这会让别人误会阿尧跟你的关系。”
“解释什么?”
潘育被温西月的明知故问气到,压着嗓音喊道:“孩子不是阿尧的。”
面对潘育的气急败坏和指责似的语气,温西月仍是不动声色,秀气的眼睫垂着盖住眼中真实的情绪,待潘育情绪稍稍平复时,低声道:“你怎么知道不是?”
潘育惊讶过后冷冷地哼了一声,脱口道:“你明明是被……”
“潘育,”温西月突然寒声打断她,抬起头目光冷然地盯着她,潘育被她的突然怔住了,语塞呆住。温西月放冷声调说道,“你怎么不去问问他?”
看着潘育被她的话怔得不知所措,温西月冷冷地收回目光,轻声哼了一声,“潘育,你挺聪明的,知道怎么笼络他,在他面前装柔弱装贤惠,你是帮过我,可那都是当着他的面。只要他一转身,你对我有多冷淡多不屑你自己很清楚。你跟我做同桌也不是为了要跟我做朋友,是监视我,只要我单独跟他在一起,不出几分钟你肯定会出现。他写给我的那些东西我都是故意放在桌子上让你看的,因为我知道,就算我收起来你也还是会找到。”
潘育的脸色骤然紧白,原本高高在上的表情瞬间被打散,盯着温西月,嫣红的唇瓣被她咬得要失了血色。
“觉得不可思议是吗?”温西月望着潘育,一贯温然的脸上露出些恍惚的笑意,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翻过我的东西,我不说是因为你们一起长大,他也不想让你伤心,所以从来不会拒绝你参加我们的活动。你做的很多事情我都知道,比如运动会上你替我报了长跑害得我住院半个月,冯善尧每天都去看我,出院后我就跟他在一起了。还有你替我收了别人的情书,然后找借口让我去跟人见面,再然后你带着冯善尧假装不经意地经过来撞破我们,让他误会我。那一次我们……”温西月突然停住,嘴角不可见地上扬,眼角氤开一抹晶莹的湿润,曾经有过的快乐依然让她心动。
那一次,他们接吻了,给了彼此的初吻。温西月永远记得当晚的月光,和浸在月光底下的两个人影,像两颗种子悄悄地又迅速的成长。紧张激动加羞涩生疏,一个吻被他们诠释的慌乱不堪。
温西月脸上的那一抹幸福的回味让潘育足以面色无光,暗悔和心痛在她心□□织,划出一道道带血的伤痕。
于此同时,温西月强抑制住心里的酸涩,说道:“可我还是有件事想问你。”
“我不知道。”几乎是温西月话音刚落,潘育便急急地喊了出来,接着起身快步往咖啡馆的门口走去。脸色的难堪不知是因为被温西月道出过往还是因为别的。
又是不欢而散的场面,温西月独自留在咖啡馆看着那杯冷掉的咖啡,咖啡冷了可以扔掉不要,而过去终究会成为一道疤痕永远留在记忆里,即使不再疼痛也丑陋不堪。
咖啡馆打烊的时候温西月才起身离开,今天的这场谈话她是胜利者吧,她把潘育脱口而出的话挡了回去,希望能拖住一时,过了这个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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