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第2页)
纪卓珩就是打算叫个朋友出来换换环境,摊了摊手,说道:“就是吃饭,要什么由头。”
杨成岭给纪卓珩和自己倒了杯茶,忽而收起刚才的玩笑样,变得严肃正经起来,说道:“你就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上次咱们聚会是你刚从美国回来,大家要给你接风,你是推三阻四说医院忙。后来倒是去了,坐了没一会儿就走了。你说你天天把自己关医院里恨不得不见人才好,今天突然把我叫出来,还不是有事?”
杨成岭一副我最了解你的表情瞅着纪卓珩,在他的注视下,纪卓珩先是有些好笑的笑了,随后点着头算是承认了,神情中不无无奈。
杨成岭是知情人,除了当事人之外,唯一的知情人。在这些朋友当中,杨成岭跟纪卓珩的关系最好,两个人从小学一直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学,大学,纪卓珩进了医学院,杨成岭进了警校。两个人,一个内敛,一个外放,但关系一直是亲密的。
十年前纪卓珩一声不吭的就从北江医学院退学去美国,对杨成岭来说,这个消息太过突然,他问纪卓珩为什么突然要走,纪卓珩还是一声不吭,他当场大发脾气。可当时纪卓珩脸上那神情,杨成岭到现在都记得,看着让人心惊。以纪卓珩的性格来说,这种表情出现在他脸上就绝对是出了天大的事。后来杨成岭什么都没再问,亲自把纪卓珩送去了机场,又送他登上了去美国的飞机。
杨成岭总在回想纪卓珩走时那副心如死灰的模样,总觉得他这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
然而纪卓珩这一走,就是十年。
纪卓珩走后没多久,他的父亲就从卫生局副局长的位置上辞职了,连母亲也提前从医院退休了。一家子原本都好好的,突然就像遭到了剧变。杨成岭有过很多猜测,但就是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在纪卓珩身上竟然发生了那么卑鄙无耻的事。
回想过去,杨成岭觉得现在的纪卓珩跟以前一样,一样的平和讲原则,一样的对医生这个职业充满热情,但其实他知道纪卓珩心里始终放不下过去的事。但好在,这并不影响他对人,对事的态度。
“卓珩,都这么长时间了,忘了吧。再说,那些东西不是也没人知道吗?”杨成岭劝道。
纪卓珩嘴角一直挂着的笑容突然就僵住了,原本刚刚培养出的一点好心情瞬间就又烟消云散了。今天一整天,他的情绪都像是在被人控制着,半点由不得他自己。他忽而想起早上温西月说的一句话,用来形容他也最合适不过。温西月说,以为装不认识,大家就能相安无事,原来都是自欺欺人。的确,当只有你自己的时候,可以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因为没人知道。可一旦当那个知道真相的人出现,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吗?
纪卓珩眼中闪过浓烈的嫌恶,齐仲生,这个人让他厌恶到极点。
“成岭,我对不起我父母。”纪卓珩的语气里有着淡淡的失落和自责。
“又不是你的错,别这么想。”
“如果不是我,他们不会失去自己的工作。无论我现在做什么,都弥补不了。”纪卓珩突然很无奈地笑了,说道,“白天的时候我还在劝别人不要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可现在,我真的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我很享受医院里的那种忙碌,不用去想别的。那些患者,他们的渴望,对你的信赖,我觉得那才是最真的。可现在我越来越感觉到人心的复杂跟黑暗,包括我自己。”
“人心复杂是因为周围的人都这样,黑暗是因为这就是现实。在医院工作不顺心了?”
“原本是一件小事,一掺和,就变大了。”说到这纪卓珩又摆摆手,说道,“算了,不说了。”
杨成岭也不再问,吃过饭两个人便分开了。男人不像女人,有什么事都会找一两个好朋友一起诉说一下,不见得能得到什么好的建议,只要说一下心里就会好过。男人,什么都不说,在一起坐一下心里就能舒坦,可是过后,还得自己来抗。
纪卓珩独自开着车在城区里随着车流慢慢流动,等红绿灯的间隙,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算计着大概多久能到家。这个时间,父母肯定还在忙着,没吃晚饭。杨成岭临走前拍着他的肩膀说,赶紧找个人结婚,这样心里就彻底踏实了。
纪卓珩当时只是笑笑没言声,这会儿想起来仍是笑出了声,却根本没往心里去。女人,大概是他这辈子最难跨越的障碍了。
车流重新动起来,纪卓珩把车开到一家超市附近,下车进超市给父母买了果蔬才又重新启动车子回家。
一栋旧式的两层洋楼,独门独院,跟附近的几栋洋楼没有什么明显的差别,唯一显眼的是挂在大门边上的一个牌子,显示着里面是一家诊所。
院子里还晾着前些天家里从外面收购来的草药,一进门便闻见一股浓浓的草药味,天已经黑了,看来是今天病人多,母亲没来得及收。
果然,纪卓珩一进门,就看见客厅里还坐着好几个等着看病的病人。他们家一楼被改成了诊所,他父亲原先也是心外的医生,跟院长是同学,后来调去了卫生局,再后来从卫生局辞职,自己在家开了诊所。母亲是中医,从医院提前退休后就跟他父亲一起做诊所,两个人各不耽误,一楼的左边归他父亲,右边是他母亲看病的范围。一天下来,来问诊的病人也不在少数,经常忙的没时间正点吃饭。
纪长锡正在看病人拿来的ct,纪卓珩没打扰父亲,直接把蔬菜食物拿去了厨房。
听到动静,在隔壁煮中药的吴方走了出来,看到纪卓珩回来,问了句,“今天怎么有空回来?”
“今天休息,”又问,“还没吃饭吧我来做。”纪卓珩卷起袖子洗菜,吴方又回去隔壁看着自己的药锅。
纪卓珩把饭做好,吴方还在煮药,纪长锡那边还有三个病人在等着。纪卓珩把饭菜摆上桌,先叫了母亲去吃饭,自己去替父亲看病。因为他跟父亲学的同一个学科,在家休息时就经常帮着看病,不然也是和父亲讨论其它的病例。院长曾经说过,这个世界上不是谁都有机会能子承父业的,所以,纪卓珩很珍惜能和父亲学习的机会。当然,院长也时常会惋惜当年纪卓珩的父亲离开医院,同时又对他突然辞职感到不解。院长总说,如果纪卓珩的父亲没有离开医院,在医学上成就一定比现在大。
纪卓珩接过父亲手上的病历,替病人做检查,纪长锡并未走开,而是在一旁看着,他们父子都有个习惯,只要是自己经手的病人,就会从头跟到尾。并非对别人不放心,只是出于个人做事有始有终的习惯。
纪卓珩替父亲看完剩下的三个病人,建议其中一个病情较为复杂的病人去大医院接受更全面的检查,毕竟诊所条件有限。
等送走所有的病人,纪长锡才去吃饭,纪卓珩则替父亲整理今天接诊的病历。接着又把客厅各处打扫了一遍,都收拾完,已经九点多,纪卓珩走去饭厅,父母还在吃饭,很安静,偶尔的几句交谈也是关于今天的病人,声音里都透着疲累。
纪卓珩心疼父母,却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默默转身,去了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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