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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那么一瞬间，慕霜吟几乎怀疑“游园惊梦”是秋霓干的。

    “等下！”他失声喊停，可秋霓哪里会听，她被怨恨和不甘冲昏了脑袋，面对这只鸽子精越看越像的盗版脸，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就算不能杀死这只野鸽子，也非得毁了他容不可！

    慕霜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险险躲开秋霓的杀招，却因为重心不稳，直接撞倒花几摔在地上，上面种着素冠荷鼎的花盆也跟着一并粉身碎骨。

    “这花！”秋霓眼睛都红了。

    素冠荷鼎是江霭最喜欢的花，其品种稀有，体质精贵，平时只养在琼楼的书房，或是掌门寝室，凭什么它小小一间杂役厢房也有这个！

    就凭你也配当主人的替身！？

    秋霓怒极，五指并如鹰爪，狠狠朝鸽子精的脖子抓去。

    慕霜吟避无可避，情急之下他一把抓起地上素冠荷鼎当盾牌，同时大喊道：“白素贞！”

    秋霓逼近的五指骤然僵住：“你说什么？”

    慕霜吟：“你不是做梦都想去西湖吗，这十八年来无人管你，你可曾去过了？”

    秋霓双唇颤抖，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凡间话本上的蛇妖白素贞，是秋霓的偶像。

    当年秋霓跑出妖界，阴差阳错的坠入凡间，听那的说书先生绘声绘色的讲《白蛇传》，书中女主角白素贞美貌绝世，菩萨心肠，是世间最优雅高贵的女人，她修为千年，足智多谋，知性痴情，把秋霓迷得神魂颠倒，忘乎所以，连被说书先生踩了尾巴都不知道。

    后来随着听众的惊呼，说书先生才后知后觉，吓得魂不附体，屁滚尿流。

    “可见老先生说的精彩纷呈，连小青都跑来偷听了！”台下大笑调侃之人，正是有缘路过的慕霜吟。

    当时的秋霓还不懂传说和现实的区别，只当世上真有白素贞这个人，便一门心思想去杭州西湖跟偶像邂逅，还暗暗发誓要找到小青跟人家结拜姐妹，然后一起摧毁雷峰塔。

    每次都把慕霜吟听得满脸问号。

    ——而这些，秋霓从未跟任何人说过！

    十八年前，她还是条不能化形的竹叶青蛇，跟慕霜吟结主仆血契之后，她的心思主人都能感应到，这才深知她内心叫人贻笑大方的想法。

    十八年后，主人身死，她虽得以化形，却越发消极厌世，看谁都不顺眼，也就跟在江霭身边能说几句话，但关于“白素贞”的事她是万万不想提的。

    整个天下，知道此事的唯有慕霜吟！

    “你，你到底是……”秋霓脸色发白，身体抖得不像样子。

    慕霜吟缓缓伸出手：“看来，你我的缘分还未尽。”

    ——“看来，你我的缘分终究尽了。”

    焚花宫从未这样冷过，它的心也从未这样凉过。明明一如往日，它盘卧在主人掌心，抬起它小小扁扁的三角脑袋，歪着头听主人训话，可这一回，主人没有再伸出细长的手指轻抚它的脑袋，而是将手背贴近地面，任它自己滑走。

    主人的手，好凉。

    灵兽和主人心意相通，至少在主人允许的情况下，它可以窥探到主人的想法。

    它感到了害怕，前所未有的害怕。它非但不走，反而拼尽全力的顺着主人裤腿往上爬，拼命摇头。

    “此去云上仙府，我应该不会回来了，你是我的灵兽，我若是死了，你也不能活，我今日将你放生，你自由了。”

    不，不要！

    我的命是主人救的，主人若死了，我理应殉葬！

    “这些年，幸亏有你陪伴在侧，叽叽喳喳的，给我解了不少闷。”

    为什么要去云上仙府？为什么要自投罗网？不要去！

    它死死缠着主人的裤腿，心如刀绞。

    “秋霓，愿安好。”

    不，不要这样，别不要我！

    主人，不要丢弃我啊！

    我不要无家可归！

    我不想像那些被主人遗弃的小猫小狗一样，主人搬家了，它们在门前苦苦等待，无论扒多少次门都无人应答，一日复一日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徒劳的等待主人。

    我不怕死！我想和主人一起死，永生永世跟着主人，下辈子，下下辈子还当主人的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