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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院的开门弟子易迦辰絮。易国镇国颐敏公主的出身顾离并不羡慕。但是大师姐的武学天赋却让顾离自叹不如。能在被“虚空”废了全部内力后重新练成涅盘心法, 顾离至今都不知道大师姐究竟是依靠怎样的毅力坚持下来的。“离姐姐这样好辛苦哦。”在秦栖看来, 顾离似乎永远不知疲倦。除了每次为了压制自己的炎毒耗尽内力显得虚弱外, 顾离永远都不会把自己脆弱的一面拿出来示人。“也是习惯了。”见秦栖起身, 顾离走到床边坐下。秦栖立刻过来抱住她，“离姐姐的身子凉凉的, 抱起来最舒服了。”她依旧小心地不去碰顾离的右臂。秦栖看到了顾离衣袖下的纱布。“为什么都不让我看呢？”她提过很多次，都被顾离拒绝了。“伤口而已, 没什么好看的。”顾离每次都这么说。秦栖眨巴着大眼睛, 顶着个鸟窝头看着顾离, “栖栖以后会保护好自己，这样离姐姐就不用为了救栖栖受伤了。”顾离的手捏着秦栖小巧的下巴, 只是微笑, 却不说话。栖栖，其实为你受伤，我是心甘情愿的。大米小米被叫进来侍候秦栖洗漱梳头。江米趁机进来小声道：“奴婢方才去领新鲜果子的时候路过凌霜居, 听见里面吵得很凶。好像是大小姐和大夫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母女俩能有什么事值得翻脸的？顾离也就在心里寻思了这么一下, 随即抛开不再想了。凌霜居。大夫人武思然听了顾浩之的提点, 这几天都在旁敲侧击打探两个女儿的心中是否有了意中人。凡事就怕认真。这么细细观察下来, 武思然发现大女儿顾茵的心中绝对有了人。今天她将顾茵屋子里的丫鬟都打发出去，软硬兼施终于让顾茵点头承认自己心仪的人是瑞王程杰。武思然听了这消息顿时觉得五雷轰顶。这怎么可能？自己的女儿喜欢瑞王，而瑞王点名要的人居然是顾离？这是老天爷开了多大的一个玩笑啊！“茵儿，瑞王是你的表哥，你不能喜欢他。”武思然绝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和顾离共事一夫。“为什么？”既然话都说到这了, 顾茵索性豁出去了。“娘，我是真的喜欢表哥。”“那也不行。瑞王已有正妃，你怎么能去做侧妃？”她的女儿怎么能不做正妻呢？“我……我不在乎。”顾茵红着脸说。“我看你是鬼迷了心窍？”武思然怒道。“你若是想当王妃，以顾家的门第，和你外祖家的爵位，再让贤妃娘娘帮忙，完全可以成为正妃。”顾茵拉着武思然的手，“娘，女儿不是贪慕王妃的位置，女儿真的喜欢瑞王。娘，您就成全女儿！”武思然愤然抽回自己的手，指着顾茵道：“茵儿，娘还会害你不成？瑞王你是想都别想！若你心仪他人，娘还能帮你，只瑞王不行！”顾茵也上来了倔脾气，“娘，女儿今生非瑞王不嫁！”“你……”武思然气得狠了，一巴掌扇过去，将顾茵的脸打到一边。顾茵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神色冷淡道：“娘总说疼我。就是这么个疼法？女儿是真的疼了，心里疼。”她慢慢地起身，坐回到椅子上。“娘既然不同意，也不必费心给女儿说亲了。就算说了女儿也不会嫁的。大不了一条白绫吊死，也好过嫁给不相干的人作践自己。”武思然从来都不知道一直很听话的女儿竟然会以死相逼。方才的一巴掌她这会儿也后悔了。“茵儿，娘都是为了你好。你好好想想。”武思然回到自己的院子，派丫鬟送了药膏给顾茵，心里仍是心疼。“都怪顾离这死丫头！”想来想去，唯有怨恨顾离才能让她稍稍心安。若是没有顾离，瑞王也不会被勾了魂儿去。顾茵和瑞王是表亲，女儿嫁给姐姐的儿子必然不会受委屈。将来瑞王承继大统，女儿怎么也能封个妃位，顾家一门富贵。可惜都让顾离占了去。想到原本属于女儿的荣宠都将属于顾离，武思然就气得肝疼。“姚初雪那个贱人，当初勾引了老爷。果然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顾离如今就来勾引瑞王。”武思然握紧了帕子，眼中都是恨意。想当初，她堂堂武宁侯府的小姐，姐姐又是宫里的贤妃，嫁入顾家本是天作之合。谁知刚刚嫁进来就听说顾浩之和一个乐坊女子不清不楚的。这让她的脸面往哪搁？虽然顾浩之发誓再不见那女子，但是男人的话哪能全信？何况，她派人查了之后发现两人居然还有了孩子！武思然不是一个只知道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子。无论是武家还是顾家也丢不起这样的人。她派人动了点手脚，终于让姚初雪难产而死。可惜让顾离活了下来。早知道会造成如今的局面，她当初就不该大意地放过顾离。自己的女儿，如何能受委屈？武思然想到这里，吩咐人备车，她要进宫。顾离对此全然不知。今天秦栖带来了一篮子青梅，让大米小米给每个顾家小姐的院子里送去一些。“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么酸涩的青梅，怎么吃啊？“她们不是整天摆出一副高门小姐的样子吗？明明嫉妒离姐姐还一副瞧不起的样子，这么酸涩的梅子刚好适合她们。”秦栖一脸“酸不死你们”的表情。顾离失笑。这种闲气生来做什么？“就这么点事也值得你特地送一篮子青梅过来？还不如泡酒喝呢？”“离姐姐要喝青梅酒吗？我家有啊。祖母每年都泡的。等今年的泡好了，我要来一坛给你。”秦栖对于把自己的东西给顾离似乎很上瘾。“说着玩的，我又不喝酒。只是听人说过青梅煮酒。”“那是论英雄啊！离姐姐就是我心中的英雄！”不一会儿，大米小米回来了。篮子也空了。“郡主，离小姐。奴婢去送青梅的时候看见顾大小姐的脸色很不好看，似乎病了。”大米禀告道。秦栖望向顾离。顾离摇头。“我没听说。”“她是大小姐，病了自然有人请郎中医治。犯不着我们操心。”秦栖可不是对谁都那么关心。她的心思都只在顾离身上。今天秦栖要进宫去见她的皇帝舅舅，因此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离姐姐，我明天再来。”小脑袋一闪，从门口消失了。明明赶着要进宫还跑到自己这儿来做一会儿，秦栖对于顾离的心思从来没有隐藏过。她想留在顾离身边，每天都待在一起。看来自己成了长公主的义女之后，真的要在长公主府里常住上一段日子了。顾离这样想着。顾离平时都有秦栖陪着，就算胡闹，也有点乐趣。今天秦栖回去得早，她反倒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想自己这么多年都是独自一人，早已习惯孤独。没想到短短数月时间就被只小兔子钻进了心里。她回头取出柜子里的琵琶，想到自己也很久没摸了。毕竟是母亲留下的遗物，睹物思人，她的心情难免有些波动。琵琶曲自她的房间里飘出来，李妈妈走出下人房张望着。回头看着跟出来的秋月问道：“这是离小姐弹的？”“离小姐的娘是乐坊出身，弹的一手好琵琶呢。”秋月依稀记得听谁说过这事。李妈妈撇撇嘴。“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华荣斋。老夫人听了李妈妈的话皱眉道：“姑娘家弹个曲子也不是什么错。不过今天陈尚书家的公子过来，还是让她注意些好。”李妈妈回道：“是，老奴也是这个想法。”“李妈妈，清雪苑有你看着，我也能放心。离儿才回来，不合规矩的地方你多提点着一些。”老夫人一挥手，袁妈妈取出两串铜钱给了李妈妈。李妈妈笑得合不拢嘴，接了铜钱美滋滋地走了。袁妈妈在老夫人耳边道：“您是怕离小姐动了歪心思？”老夫人叹道：“离儿那张脸啊，注定红颜祸水。前院有外男，她在后院弹琵琶。谁知道动了什么心思？我知道她琵琶弹得好，在心月坊都是叫座的。可咱们顾家不是心月坊，她如今也不是乐坊里的人。这些不好的习气还是得早日改了才好。”袁妈妈给老夫人揉着肩，“老夫人，依老奴看，还是快点把人嫁出去的好。免得您一天到晚地担心。”“你当我不想？可是瑞王不说亲，咱们有什么法子？”老夫人提起这事就烦躁。瑞王也是，既然看中了人，为什么不尽快娶回去？偏偏不紧不慢的，就不怕生出什么变故来吗？袁妈妈在老夫人耳边道：“老奴听说，大夫人昨日进宫了。”“哦？”老夫人看着袁妈妈，“她去找贤妃娘娘了。看来担心的并不只有我一个人。离儿不嫁，茵儿和萱儿都不好说亲。她这个当娘的终于着急了。”清雪苑。李妈妈果然告诉顾离，前院有外男，弹琵琶不合适。顾离听话地停了手，“李妈妈脚程倒快，这么一会儿功夫就从华荣斋回来了。”李妈妈的脸色一变，“离小姐……”“你是祖母派过来的人，自然要向祖母禀告我的一言一行。李妈妈放心，只要你不过分，我不会为难你。”顾离说着挥挥手，示意李妈妈可以出去了。江米进来帮顾离换药。顾离的手臂伤口已经结痂，现在每天都用了秦栖特意从宫里要来的祛疤药膏，避免留下疤痕。“小姐，您手上有股怪味道。”江米鼻子灵，低头在顾离的手上闻了又闻，皱眉道：“是麝香的味道。”“麝香？”顾离是认得麝香的。这会儿自己闻了闻，确实有股若有似无的味道。可是自己并没有接触过麝香啊。“小姐刚才碰了什么？”江米的神情严肃。她是宫里教出来的人，对于麝香这类可以令人滑胎的东西极为敏感。“弹了琵琶。”顾离起身拿过琵琶给江米。这琵琶自从顾离搬进顾家就一直放在柜子里，所以江米还是第一次见。她拿过琵琶仔细闻了闻，抬头确认道：“香味就是从这琵琶里散发出来的。”顾离不解，母亲的琵琶里怎么会有麝香呢？突然她脑子里一线划过，倏然抬头问：“麝香可使孕妇滑胎对不对？”江米点头。顾离立刻将琵琶拆开，见里面果然藏了一些细小的黑色药丸。江米拿过来仔细验看，点头道：“确实是麝香。”顾离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些麝香发呆。她娘是生她的时候难产而死。会不会和这些麝香有关？一念至此，她再也坐不住。让江米将麝香搜集好，用块帕子包好。她带着帕子上房出了顾府，直奔心月坊。这个时间心月坊里非常安静。岳如心刚刚起床，正靠着门指挥着坊里的人做事。看见顾离来了，笑得千娇百媚。“我的好离儿，还以为你忘了心姨呢。”“心姨，我有事要问你。”顾离慎重的样子让岳如心收了玩笑的神情。两人进了房间各自坐下。“说，你要问什么？”“心姨，我娘当初是怎么死的？”顾离一句废话都没有。提起姚初雪，岳如心的眼神里蒙上了一层雾。“初雪她呀，是生你的时候难产而死。那个时候她拼着性命生下了你。我本以为她总算闯过这一关了，不想她突然血崩，没过多久就去了。”顾离默默自身上取出包着麝香的帕子放到桌子上。“心姨，这是我在我娘的琵琶里发现的麝香。”“麝香？”岳如心打开帕子，看了之后也很快明白顾离的意思。她用手掩着红唇，难以置信道：“这么说，初雪是被人害死的！”顾离看着她，等待她把话说下去。“初雪怀你的时候，正是被顾浩之抛弃的时候。她那时心情郁闷，唯有弹起琵琶才能暂时忘掉这些烦恼。我记得那时她每天都要弹琵琶的。直到后来肚子大了，这才不弹了。可那把琵琶她爱若生命，每天都要放在床头的。”岳如心越说越痛心，那时姚初雪开始出现出血的症状，她只当是心情郁结所致，并未引起重视。“离儿，是心姨没有照顾好你娘。我如果早些发现，你娘也不会……”岳如心的眼中落下泪来。顾离闭了闭眼。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样。看来自己能够活下来，也是命大。逝者没法复活，可是这笔账她必然要替她娘讨回来！“心姨，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您也不要太伤心了。您不懂麝香，可当年的郎中也不懂吗？”顾离问。岳如心抹了眼泪，立刻醒悟过来。“对啊，郎中怎么会闻不出麝香的味道？”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当年我们请的郎中就在心月坊东边，那郎中姓刘，是个中年男子。”岳如心这就起身打算派人去查。被顾离拦住。“心姨，您忘了我如今是顾家的小姐吗？这种事我来查比您方便得多。”岳如心点头。“离儿，无论你查出什么结果，一定要告诉心姨一声。”“我会的。”顾离笑笑，温度全无。“我不会放过害我娘的人。”离开心月坊，顾离直接去了长公主府。长公主看到顾离来有些意外。“又翻墙出来的？”顾离见礼后说明了麝香的事情，长公主也吓了一跳。“居然有这种事？”“殿下，时隔十七年，早已物是人非。我如今身在顾家行动不便，所以想请您帮我查查当年的事。”既然长公主说过有什么事可以帮忙，顾离就不客气地来寻求帮助了。长公主点头。“离儿，这件事我来查。必然给你一个真相。”“多谢殿下。”顾离行了跪拜的大礼。实在是这个真相对她来说太重要了。“快起来。”长公主扶她起来，叮嘱道：“你自己也要当心。”“是。”从长公主府出来回到顾家，已经是午饭时间。清雪苑内，老夫人，大夫人在房间里坐着，江米跪在地上低着头。顾离在房顶上就看见老夫人的丫鬟婆子站在自己的院子里，顿时明白这是被人发现了。既然发现了她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她直接落到院子里，把院子里的人吓得不轻。“离小姐。”众人见礼，也是给房间里一个动静。顾离进了自己的房间，正看到江米抬头看着自己。脸上清晰的指印，显然之前被掌过嘴。这会儿江米的脸颊都是红肿的。顾离挑了挑眉。一把将江米拉起来护到身后。“见过老夫人，大夫人。”她连腰都没弯，不过用手比划了一下做做样子。老夫人面沉似水。大夫人幸灾乐祸。“离儿，你看看你，哪里还有一个小姐的样子！居然敢一个人偷跑出去，在房顶上跳来跳去的，成何体统！”老夫人真是气得狠了。手拍在桌子上啪啪作响。“孙女有事出门，祖母既然不同意，孙女只好翻墙出去了。”顾离一脸“我没错”的神情。“越发没有规矩了！居然还不知悔改！”老夫人气得直哆嗦。“袁妈妈，掌嘴！”让个婆子掌小姐的嘴，这在顾家几乎是最严厉的惩罚。被掌嘴的小姐一辈子都会抬不起头。老夫人活了一辈子都没见过顾离这般顽劣的小姐，这会儿必须给她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袁妈妈应声出来，“离小姐，对不住了。”她说完一巴掌扇过来，却被顾离抓住了手腕子，再难动弹半分。“离小姐！奴婢是奉命行事。”袁妈妈叫道。顾离松了手。冷笑道：“如果不看在你是奉命行事，这会儿你的手还能要吗？”她转身不再理会袁妈妈，对着老夫人道：“顾家原来这么喜欢打人的？祖母，孙女在飞叶津十三年。为了练功断过手，折过腿，却从来没被人打过耳光。”她说到这里语气愈加森冷。“飞叶津都没人打过我，你们顾家凭什么打我？”在她心里，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和飞叶津相比。“反了反了！”老夫人喘个不停，突然双眼一翻，昏过去了。现场一阵混乱。屋子的人急忙抢救老夫人。又是按人中，又是抚前胸，终于让老夫人缓过这一口气。“来人，去请大老爷回来！”老夫人用微弱的声音吩咐道。有人立刻去请顾浩之回府。众人七手八脚将老夫人抬回华荣斋。大夫人在一片混乱中看着顾离，眼中尽是得逞的笑意。这样忤逆长辈的顾离，她就不信还能嫁入瑞王府。顾离看到了大夫人的目光，心里只觉得好笑。既然一家子都看她不顺眼，又何必巴巴地求着她回来。求她回来给顾家添堵吗？何苦来哉？不去理会外面的纷乱，顾离拿了药膏给江米的脸颊上药。江米担心道：“小姐，老夫人她们不会善罢甘休的。”顾离也明白，她只是不在意而已。“随他们闹去。大不了我带着你闯出去，就顾府这些人，还拦不住我。”会武功就是好啊！江米觉得刚才的小姐帅死了！能跟着这么一个主子，挨巴掌也是值得的。“怎么回事？”上完药，顾离才来得及问情况。“是李妈妈发现您不在房间里，去老夫人那里传的话。”江米脸颊红肿，说话有些费劲，却坚持着把事情经过说了。果然又是这个李妈妈！顾离点头。“你先在我房间里休息，等我回来。”“小姐……”江米拉着顾离的衣袖，一脸担心。顾离回身，笑道：“没事的，我很快就回来。”所谓“回眸一笑百媚生”就是这样。江米痴痴地看着顾离离开的背影，连脸上的疼痛都觉察不到了。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柯沐笙、思凡、雪满枝投的地雷，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