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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 秦栖约了程嫣。两人起身去给长公主请安的时候, 长公主看向秦栖的目光却比往常多了一丝探究。秦栖没有注意, 依旧说说笑笑。顾离却发现长公主不着痕迹地看了身边的老嬷嬷一眼, 那老嬷嬷微微点头。三人一起吃了早饭后，长公主拉住秦栖道：“栖栖, 今天你不要到处跑了。回康园多休息休息。”她又对秀茹吩咐道：“吩咐厨房顿些补品送到康园去。另外让栖栖身边的嬷嬷过来。”秦栖不解地看着长公主，“娘, 发生什么事了？”长公主慈爱地看着女儿, 笑道：“没事。我的栖栖长大了, 娘当然要多吩咐你的嬷嬷仔细一些。你先回去，我和离儿有些话要说。”秦栖看着顾离, 有些不舍。顾离摸摸她的头, “乖，我一会儿就回去。”“嗯。”秦栖带着大米小米离开了。长公主挥退了所有的丫鬟宫女，房间里只有母女二人。顾离已经猜到长公主要说什么, 只是等着她开口。“离儿，栖栖还小, 什么都不懂。闺房之中的事, 你要多疼惜她一些。”长公主这话已经说得很直接了。顾离的脸还是红了。“娘, 我……”“你不用急着解释什么。从你们俩住在一起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这件事早晚会发生。你能守到栖栖及笄，我很欣慰。如今栖栖既然已经成了你的人，这聘礼我总是要收的。”最后这一句话，长公主微笑中带着一丝狡黠。“聘礼？”顾离愣住。“怎么？栖栖可是明汐国最受宠爱的郡主, 你既然选择和她在一起，不该准备聘礼吗？你们虽然同为女子，不能举行大婚。但是私底下的文聘之礼，可是不能省的。”顾离的眉梢动了动，“我所有的东西都在康园库房里。如果娘您不嫌弃，我愿意用这些赏赐作为聘礼。”她知道长公主的目的并不是要这些金银之物。谁知长公主摇头道：“这些东西可不够。我要你一句话。”“一句话？”顾离不明白。“我的栖栖从出生开始就饱受炎毒折磨。这是我这个做娘的对不起她。所以我希望她后面的人生路能够顺利平坦。离儿，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出身飞叶津书院，就算不依靠皇室的身份，也有足够的能力保护栖栖。所以，我放心将栖栖交给你。我这个做母亲的别无所求，只求栖栖她能够幸福快乐。就算她不是郡主，就算我们都不在了，我也希望她是幸福平安的。离儿，这样的承诺，你能给我吗？”长公主一生经历诸多波折，却是个杀伐果断的人。否则当初她怎么会替自己的兄长喝下那杯毒酒？又怎么能够在步步危机的后宫之中协助兄长上位？只是所有一切的成功，都抵不上对秦栖的亏欠。只要秦栖能够幸福，她什么都不在乎。“娘。”顾离郑重跪在地上，仰头道：“顾离今日对您保证，此生必定真心爱护栖栖。让她一生喜乐无忧，无论将来面临何种困境，只要我还活着，必然护她无恙。”长公主听完顾离的话才伸手将她扶起来。“如此，我就郑重地将栖栖交给你了。”两个女人的手握在了一起。这是秦栖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联手护她一生喜乐无忧。顾离回到康园的路上就吩咐香米将记录赏赐的账本交给长公主过目，话虽然说了，但是实际的东西也得有才行。其实那些东西虽然都是贵重之物，作为迎娶秦栖的聘礼还是少了些。不过长公主不在意，看了一眼，笑着对香米说：“你是我身边得力的。当初将你给了离儿就是要让你当管事姑姑的。大米小米年轻了些，江米机灵有余，沉稳不足。以后康园里的事由你负责。香米，别让我失望啊。”香米急忙跪地道：“奴婢一定尽心，谢殿下厚爱。”顾离回到康园的时候，秦栖正在和紫豆玩。一人一貂在屋子里跑来跑去的，没一会儿消停。秦栖一看到顾离，立刻丢下紫豆过来顾离身边。紫豆看到顾离也跑过来三两下上了顾离的肩膀。“娘跟你说什么了？”秦栖问。“娘说要把你嫁给我。”顾离笑道。秦栖小脸红红，大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看着顾离，“然后呢？离姐姐答应了吗？”看着她期待的样子，顾离的坏心又起来了。“当然没有啊。你说过不嫁人的对？还发过毒誓。”“我……”秦栖蒙住。她确实发过毒誓永不嫁人。可是这里的嫁人是指嫁给男人。嫁给离姐姐应该不算？“嫁给女人不算？”秦栖低头对着手指小声嘀咕。顾离只做没听见。“为了不让你的毒誓应验，我只能拒绝娘的提议。”顾离摊手，一副“我也很无奈”的样子。秦栖的大眼睛里逐渐蓄满了泪水。她突然抬起右手，伸出两指指天道：“老天爷，栖栖之前说的嫁人是不嫁给男人。您千万听清楚了，女人不算的。”顾离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秦栖回头，一脸委屈。“这样可以吗？”顾离这时才发现小兔子眼中的泪水，急忙将人拎起来放到自己怀里，紫豆跑到一旁的桌子上趴着。顾离边拿着帕子给秦栖擦眼泪边道：“你怎么这么傻？我怎么可能会拒绝？这么久了，我的心你还不知道吗？”被顾离这一哄，原本只是满眼泪水的秦栖倒是哭得一抽一抽的，结果抽岔了气，还打着哭嗝。“栖栖怕……自己不够……好，怕离姐姐……讨厌我嘛。离姐姐……总是这样，栖栖会……害怕嘛。”秦栖打着嗝，话都说得断断续续的。“好，是我的错。你乖啊，不要再哭了。”顾离细心拍打着她的后背，一点一点轻声安抚着。又过了一天下午，程嫣出宫来到城外的皇家园林赴约。“栖栖，我有些话要问公主。”顾离道。“嗯。”秦栖乖巧地点头。带着三米一起去旁边玩去了。香米成了管事姑姑，寻常事就不再跟着出来了。程嫣的目光也随着顾离落到远去的秦栖身上。“师姐要宠一个人，还真的宠到天上去了。”不需要什么行动，仅仅是那眼神，就让人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感。“是你下的毒对不对？”顾离一点都不绕弯子，直接问道。程嫣深吸了一口气，“是我。”顾离终于转头看着她，“你有什么话要说吗？”“如果我不说呢？”程嫣站直了身子，挑衅道：“你会杀了我吗？”“飞叶津的规矩你知道。残害同门者，院规难容。”顾离的眼中依旧是淡淡的神色。可是程嫣知道，顾离杀人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程嫣低下头笑了。“其实死在师姐手上也不错呢。”顾离皱眉。这是什么想法？“给我一个我能理解的解释。”程嫣收敛了笑容，“你的毒是我下的。但是瑞王的事我全不知情。”她抬头，“师姐信我说的话吗？”“我信。”顾离的回答让程嫣有些吃惊。“你相信我？”“我相信你同样不会希望看到我和瑞王在一起。”顾离冷冷道。“瑞王是怎么回事？你总有些线索？”程嫣思索了一下，“这件事是我和妙双联手做的。”“妙双郡主？”顾离想不到她也会牵扯其中。“我……”程嫣接下来要说的话似乎比较难以启齿，她犹豫了很久才道：“我的本意是下毒让师姐产生幻觉，然后和我……就算什么都没发生，至少可以破坏你和奉安的关系。”程嫣抬起头倔强道：“我就是不甘心。”顾离现在特别想把程嫣的脑袋打开看看里面都是什么？这么折腾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得到她吗？程嫣和她相处五年难道不清楚她的性子吗？她岂是这么一件事就能胁迫的？就算真的如程嫣所愿，她也不会就范的。而程嫣更有可能被飞叶津追究责任。到时候，程嫣这个公主的名头怕是也罩不住。“你该庆幸你没成功。否则掌院雷霆之怒，你承担得起吗？”顾离自己想想掌院发怒的样子都要抖三抖。程嫣当然清楚后果，可是还是那句话，她不甘心。“妙双郡主做了什么？”顾离继续问。“她负责引开奉安，让我能够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去后殿找你。可是等我要去找你的时候，她却把我绊住了。”程嫣不是个傻子。当时她被程云绊住，立刻意识到情况有变。程云绊住她，后面的顾离必然有危险。她自己下的毒自己清楚，那种份量的碎心果粉末，寻常人早就失去意识了。纵然顾离武功高强，想要保持清醒也很辛苦。所以她趁人不注意，直接用武功挟持着程云去了后殿。没想到推开后殿的门，看到的竟然是瑞王和顾茵。“所以说是妙双郡主的问题。她对瑞王下了药，她放瑞王进来，她的能耐可真大。”顾离分析道。“师姐你不信我？”程嫣听出顾离最后一句话语气中的异样。顾离看了眼远处草丛里玩着的秦栖，转过头来直视程嫣道：“程嫣师妹，你的话可以让我相信吗？”不称“公主”改称“师妹”，顾离这是以师姐的身份询问了。程嫣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代表着顾离愿意让两人的关系回到书院时期，回到那还美好的岁月中去。这已经是顾离能够给她的最大的信任了。“师姐，我保证我这一刻说的话都是真的。”程嫣的心里无数次叹气。面对这样一张脸，真的不忍心欺骗。“好，我相信你。”顾离紧接着问了又一个问题。“妙双郡主为什么要和你联手？她又为什么要用瑞王来害我？”“我只能回答你第一个问题。”程嫣没有犹豫，转头道：“因为她。”“栖栖？”顾离皱起眉。事情怎么会扯到秦栖身上。“妙双因为他父亲的关系，从小就没有朋友。我们宗室每年都有一些聚会，她是要出席的，但是又不被待见，常常躲在一个角落里看我们一起玩耍。直到奉安发现了她。奉安每次都会拉着她一起玩，两人的关系也越来越好。可是奉安的性子你也知道，喜欢热闹，和妙双玩一会儿之后就会去和其他姐妹玩。她又是最得宠的，姐妹们都喜欢和她玩。这样妙双又被冷落在一旁。后来……她先是想独占奉安。使了些小手段，被母后发现后，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妙双就再也不敢下手了。我从飞叶津回来后才发现，妙双居然开始怨恨奉安了。上次她推奉安下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但是她并没有要害死奉安的意思。她是知道奉安水性不错才这么做的。师姐，妙双是喜欢奉安的。只是这份喜欢，已经不太正常了。”程嫣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顾离，顿时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原来一个人心里藏了太多事，是会累的。“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顾离听了只觉得后怕。这个妙双郡主看着年纪和秦栖差不多，身世也很可怜，可是长成这样的性子就不能再接近了。程嫣笑了笑，“师姐你别忘了，我是下毒害你的人。想怎么处置我，你说。就算要我这条命，我也会给你的。”顾离摇头。目光中满是不赞同。“年纪轻轻，怎么可以轻言生死？师妹，这次的事就算了。不过如果还有下次，我会上报书院。到时候有什么样的责罚，不是我说了算的。”她问出了想知道的事，已经准备结束这场谈话，转身之后又转回来道：“妙双郡主不可能一个人完成这些事。你在宫里行事方便，不妨查查有什么人在配合她。”顾离朝着秦栖走去。那背影挺拔，如一竿青竹，生挺凌云节，飘摇仍自持。程嫣笑了笑，不愧是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如此错过，虽然可惜，却也无奈。她知道自己是不会再这么做了。在看到瑞王出现在后殿的那一刻，她心中慌乱得无以复加。她怕顾离出事。如果当时顾离真有什么不测，她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的。顾离这样的女子，就该如青竹一般通透挺拔，虽经风雨，却仍然高洁自持。“公主……”见两人谈话完毕，程嫣的贴身宫女凑过来等待吩咐。“回宫。”程嫣看了远处陪着秦栖玩耍的顾离一眼，转身离去。秦栖见顾离过来，停下脚步抹了把脸上的汗，“你和玉倩表姐说完话了？”“是啊。问了几个问题，也有了一些答案。”顾离接过江米手上的帕子把小兔子拉过来擦汗。“什么答案？”秦栖好奇。“回去再说。难得今天出城，陪你玩会儿。”顾离想着程嫣方才的话，觉得这只兔子得好好地宠着，不能委屈了。“好呀。”秦栖高兴。招呼三米，主仆五人在草地上玩起了捉人的游戏。秦栖努力地跑着，可不能给离姐姐追上呀。她一路跑到一座小山坡的顶上，突然脚下一滑，人就滑了下去。“哎呀！”秦栖大叫。天旋地转间已经被人抱住重新跃回到山坡之上。“你看多危险，你使劲跑什么？”顾离抱着秦栖没松开手就开始数落着。秦栖低着头，将脸埋进顾离的怀里。“人家知道错了嘛。可是栖栖不想被离姐姐抓到，所以要快快地跑啊。”顾离仿佛看到小兔子的耳朵都耷拉下来了。“你这……叫快快地跑？”顾离严重怀疑。“我……我……离姐姐不好欺负栖栖啦！”既然说不过，那就撒娇好了。顾离捏捏她的小鼻子，拉着她的手往回走。“离姐姐，一会儿回城我们去吃蔡家酒楼的包子好不好？”秦栖感到肚子饿了。“随你。”顾离对于吃穿住行都不大在意，秦栖吃什么她都随着。东城的蔡家酒楼门面不大，秦栖却特别喜欢吃这里的肉包子。一口咬下去汁水满口，想想就流口水。秦栖的马车行到酒楼门口时还不到饭点。酒楼里人不算多，稀稀拉拉坐了几桌。顾离等主仆五人上到二楼，找了个临窗的桌子坐了。秦栖点了两屉包子，又点了几道清爽的小菜，要了一壶茶。小二记下后下去忙了。不一会儿，茶水先送了上来。小米为两人斟满茶水。自己这边三人也都倒上。秦栖从小出去吃饭就是这样的规矩，丫鬟和她同桌吃饭。如今有了顾离，更是不在意这些，如此每次出来吃饭，几个丫鬟都不用站立侍候，更不用另外开席的。“离姐姐！离姐姐！”一直看着窗外街景的秦栖突然拉着顾离的手臂道：“你看那几个人。”顾离顺着她的手指望向楼下的街道对面，但见几个身穿外族服装的男子在买东西。秦栖看着外族服装稀奇，顾离却认得这种服装。这是凌国宫廷中的服装。书院里教导礼仪的师傅教过各国宫廷服装的。“这是凌国人。”顾离道。只是凌国人为什么会来明汐呢？江米是个消息灵通的。“奴婢听说凌国使节昨天刚刚进入京城。”“来做什么？”顾离问。“好像是和亲。”江米道。“和亲？”这下不仅顾离和秦栖，连大米小米也问出声。“是嫁进来还是娶回去啊？”大米问。和亲无非两种，一种是送贵女进宫。一种是娶贵女回国。江米摊手。“这我怎么知道？”这时来上菜的小二接口道：“几位姑娘是对凌国人感兴趣啊。小的听说凌国这次是送他们的一位公主过来和亲的。昨天大家都去街道上看和亲公主了，几位不知道？”秦栖这才想起来，难怪昨天长公主不让她出门，原来是知道城里有热闹，怕她出危险。“好想看看这位和亲公主哦。”秦栖道。小二笑道：“这位姑娘说的是。和亲公主谁不想看呢？可是昨天那马车遮得严严实实的，直接赶进了驿馆，谁都没看到。”他说完又下去忙活了。“总会有机会的。”顾离对此并没有多大兴趣。各国公主，看似金尊玉贵，其实大部分都是要远嫁和亲的。所以她从来不羡慕公主的出身和身份，那是一种权力，也是一种义务。秦栖捧着肉包子时还在想，真的很好奇和亲公主的样子啊！吃了包子，又去了夜市从头到尾逛了一圈，秦栖才心满意足地回了长公主府。沐浴之后的两人互相擦着头发。秦栖道：“离姐姐，你今天到底和玉倩表姐说什么了？”顾离不答反问：“妙双郡主喜欢你这件事，你知道吗？”“哈？”秦栖愣住。摸着自己的头半天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还笑道：“离姐姐你又唬我。妙双怎么会喜欢我？她上次还把我推下水呢，你都忘了吗？”顾离将从程嫣那里听来的关于程云和秦栖小时候一起玩的事说了一遍，结果秦栖似乎都忘记了。她努力想了很久似乎才回忆起一点片段。“那时候程业舅舅刚被圈禁，妙双就根本不说话，性子孤僻极了。我看妙双好可怜啊，就总是拉着她一起玩。后来我看她不像从前那么孤僻了，就放心地去和别的姐妹玩了。可是怎么会这样呢？”秦栖想不通。顾离却明白程云的感受。秦栖虽然身中炎毒，却心有阳光。她以最大的善意去对待每一个人，她帮助程云不过是举手之劳。甚至帮助完就忘记了，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对于程云来说，那却是在她最孤独无助时唯一向她伸出的手，是她唯一的救赎。所以她不能没有秦栖，为了留住秦栖，她可以做下很多看似无法理解的事情。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思凡投的地雷，感谢米尔希修投的手榴弹，爱你们~~~婴儿车都待高审了，审得作者君心惊胆颤的。好在虚惊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