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里充斥着不满，“夫人出嫁前名满京城这不假，她本人也是个聪慧伶俐的奇女子，只是嫁进将军府这么些年，早就教将军府里的规规矩矩磨平了锋芒，如今的夫人只是一个平凡普通的深闺妇人，她早就忘了该怎么自保，婉婉，我不过听街市上说书的略说了说那日府上花园发生的事情就已经得出了这个观感，你是亲身参与的，难道你就丝毫不觉得，你母亲已经变得懦弱无能了吗？”

    “我不要你说！”慕婉婉甩开他不知何时伸过来的手，原来自己竟在听着这些话的时候不自觉地落下了泪，她方才出了秦氏的屋子，莫名地就想回头去瞧一眼，可总也说不出到底为什么，如今所有的为什么都教徐勉这么直白地剖析了出来，剜心般的疼痛从心尖上开始延漫。

    她的娘亲……她的娘亲从什么时候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她曾经是名动京城的第一美人，她可是外祖父亲自教导出来的啊！

    是了，是了，外祖母生了娘亲之后便已经逝世，多年来只有外祖父一人独自将娘亲带大，外祖父那样的性子，他在朝堂上自然是出色的，可在家中，他并无妾室，一心只有外祖母，又怎会知道别人家里头还能有这些弯弯绕的心思，想来外祖母也是个贤淑的女子，才教外祖父依着她的模样，教导着娘亲。

    是了，是了，名动京城又如何，那不过是在外的模样，娘亲的美貌才华，足以教天下女子惭愧，可她操持家务，维系府中上下关系的本事，却远不及她的才气。

    徐勉说的是对的，她的娘亲在这偌大的将军府里，就只是一个懦弱无能的存在，她根本……根本不懂得该如何处理这些事情。

    徐勉叹了口气，替她擦去满脸的泪水，还只是个孩子，教她知道这些未免太过分了，只是每次面对慕婉婉，他总觉得她的心性不似九岁的孩童，不自觉地就将许多不该说的话都说出口了，可这样的话，怎么是一个九岁孩童能承受的呢。

    “是师傅不好，师傅不该同你说这些……”徐勉一边替她擦拭着眼泪，一边压低了声音哄着她。

    可后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教慕婉婉一把打落了手，女娃娃的眼眶哭得通红，抬起脸满是恨意冲他嚷，“我不要你来假惺惺，王府里的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我恨你们王府，我恨你们！”

    徐勉的身子僵直在原地，已经反应不过来的脑子完全没法消化慕婉婉的这句话。

    他的小徒弟已经跑远了，躲在屋顶上的暗卫担心他会被将军府其他人瞧见，一把将人拽上墙头，拦腰将人扛在自己身上，一跃而下。

    长舞追着慕婉婉而去，见她跑进花园里，蹲在慕帆落水的那个水池边，抱着自己的双膝痛哭出声，只得默默守在不远处，等着小姐哭完了唤她。

    花园门口有人走过，是秦氏的贴身侍女落花领着被绑起来的福贵往赵姨娘的房中走去，并不见秦氏的身影，长舞瞧了瞧，又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痛哭的慕婉婉，不动声色悄然跟了上去。

    落花领着人到了赵姨娘房中，却不明说，只是似笑非笑地瞧着赵姨娘，轻声开口，“请姨娘安。这是我们夫人给姨娘送的礼物，夫人说，请姨娘做完坏事记得擦嘴，若是再有下次，怕是姨娘就不能安然地坐在此处喝茶了。”

    躲在门外的长舞握紧了拳头，徐先生所说的竟然真的成真了，赵姨娘要谋害的可是夫人的亲生儿子亲生女儿啊，一次两次的，夫人竟然就这么放过了她！真是岂有此理，怪不得小姐哭得那样伤心，她原以为小姐只是见不到旁人说夫人的不好，现在看来，倒是被说中了心事，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