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

    “萧羽……”

    秦笙想说话，但所有的声音都消弭在了风中，今日的风好像格外的大，深深地把两个人吹向两边。

    她身子弱，内力也早就散尽了，被这样的大风吹着，也不由得咳了几声。

    萧羽握紧了手中的剑，眼里的神色晦暗不明。

    “萧羽……”

    她好像只会说这两个字了，或者这个情况，秦笙根本就无话可说。

    她如何去解释？又凭什么解释？

    她是带着目的接近他的，她亲手杀了他的父皇……

    秦笙觉得风太大了，连眼泪都被吹得支离破碎，右手抬起抹去了眼边的湿润，她很认真的看着眼前的人，像是想要把那个人刻在心里，刻到灵魂里。

    她这一刻甚至觉得，自己若真是个卑贱的女子，该多好。

    不必要从小背负着家仇国恨，也不必要带上面具，连自己的感情都要作为砝码，萧羽总说在这场骗局里他输的一败涂地，却殊不知，这样的局面下，根本没有赢家。

    她是前朝的公主，她的父母亲人都死在当朝皇帝手中，秦笙别无选择，她只能杀了他，哪怕自己死了，也要杀了他，可萧羽，他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从头到尾，都不该被她牵扯进来。

    “秦笙，我必须杀了你。”

    萧羽这话说的坚定，握着剑柄的手却微微颤抖，他的父皇的确不是一个多好的人，对他也并没有多少呵护，可那是他的血脉至亲，是曾经教导过他的人。

    “好。”

    秦笙只说了一个字，就像无数次她回答他的那样，眼里像是落下了星光，站在风里，柔弱却又倔强。

    他们这场对峙，其实谁都下不了手，萧羽无法原谅她的行为，但却能够理解她的经历，他们其实，从来都不可能在一起的。

    秦笙依然很善解人意，甚至都不愿意叫他为难，她浅浅的笑着，像是无数次面对他那样：“萧羽，对不起。”

    “我骗了你很多事，可是我爱你这件事，从来都是真的。”

    然后眼前的人就眼睁睁的看着她转身落了下去，那道白色的身影飞速的从眼前坠下，他本能的跑到悬崖边，却只听到了一句被风声吹散的话。

    萧羽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一种什么情绪，他应该要开心的，可他为什么，根本笑不起来呢。

    低头看着自己指着她的剑，突然就相信了那句话，有些自嘲的笑了。

    “……我怎么会相信你，我怎么还会相信你。”

    手中的剑落下悬崖，他却分毫没有留恋，闭着眼睛缓缓往回走，黑色的视线里好像落下晶莹的泪光，大概是错觉吧。

    前朝公主已死，这场叛乱结束的更加轻易，可却留下了更多的隐患。

    有几个皇子带着自己的人逃出去了，萧羽疲惫的坐在龙椅上，他看着宣读着圣旨的太监，又看着跪在底下的人。

    摸了摸手中的衣服，他靠在椅子上，心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

    他说过的，若有一日，他成了皇，只会立她为后。

    可这一切，终究是一场黄粱一梦，曲终人散，在难两全。

    邪灵到这个国家的时候，中心的战乱已经基本平定了，只是还没来得及收拾战场。

    她带着黑色的帷帽，低着头，走进了战场。

    那些尸体还流淌着鲜血，这里明显经过了一番激战，邪灵高兴地笑了。

    “得来全不费功夫。”

    站在尸体中间，手里逐渐散发出黑色的暗光，那些光芒像是一道又一道的束缚，钻进了底下没有生机的尸体里，一个又一个把里面残留的灵魂拖拽了出来。

    浴血的尸体灵魂总是难安，邪灵饶有兴致的收着魂魄，算了算数，差不多够了，就把剩下的魂魄都作为自己的补给。

    “唉，你是什么人！”

    不远处，像是有一堆士兵走过来了，他们看见了站在中心的女子，为首的人做了个手势，所有人都跟了上来。

    “我啊……自然是来杀你们的人了……”

    邪灵身上又升腾起黑色的雾气，那些本来靠近的士兵都急忙后退，脸上惊恐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完全显露，就已经完全的留在了记忆里。

    那些雾气比刀刃更快，他们想躲的时候就已经身首异处。

    可做了这些事的人却极为淡定，她甚至颇为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战利品，”眼角还落下一些显而易见的笑容。

    哪怕云和的身体，哪怕拥有那样好看的面容，邪灵却依然像是一个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只要站在那里，便能很轻易地让人感到威胁。

    她站着的地方雾气升腾，黑暗把一切光芒吞没，那些被她见过的尸体都逐渐变得僵硬冰冷，一下子按下了快进键。

    过了一会，邪灵收回外放的黑雾，那些黑色里面占了不少的血泣，她却像是在听最动人的摇篮曲。

    眯着眼睛，她穿着黑色的长袍，不急不缓的往外面走去。

    “真是收获颇丰。”

    随意的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体里的气息，指尖微动，无数黑色的丝线牵着透明的灵魂，它们飘在空中，又像是消弥于世间。

    做完这些，邪灵看上去心情极好，她不打算再次逗留，现在只剩下一件很重要的事。

    而这件事，也要完成了。

    在遥远的地方，失去了云和踪迹的人格外担心，祭琉璃站在院子里，一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告诉他们。

    云和给他传递的最后一封信息，是如果她出了事，他就当从来没见过她。

    祭琉璃再想传信过去就已经音信全无，很显然，结果已经显而易见。

    闫安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也不由有些忧心，“他们应该知道。”

    说着这句话，可他其实甚至无法想象那些人知道云和死去的后果。

    他们有些人为了护着她，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

    云和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们其实都心照不宣，她早就想好了后果，不想再连累他们了。

    可时间真的能冲淡一切吗？

    闫安小心的牵着祭琉璃的袖子，意识也得不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