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托在我的手指间,轻巧得如一张薄纸,左手中指按住壶钮,水流悠然而下,手腕带动手指,恍如描摹着一幅精致的工笔画,一点一点,一笔一笔从心底晕染而出。
一枚枚芽叶缓缓潜沉至杯底,再渐渐浮出,顺着水流的方向摇曳飘送,三沉三浮,茶叶微卷,就像是捏起的小皱褶。
我条件反射地半捂住了额头,还是差一点点啊,老爸!
我抬起头,男人看着茶,目光仿佛很远,像是落在了某个时空。
院落很安静,蒸腾的热气将幽幽的寒冷完全隔绝,男人长身而起,离开了院子。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来招呼我,我坐在这里,几乎有种遗世独立的感觉。我端起茶喝了一口,舌尖缓缓生津,口感很真实,不是梦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门终于打开,送我来的其中一个男子将我带了出去。和来时一样,他们一语不发,车停在我家楼下便绝尘而去。他们为什么知道我家,他们找我到底有什么事,他们的身份是什么,这些疑问我都没有费脑的兴趣,见怪不怪其怪自败,这世间自有因果,再玄妙的事时间一到自然会揭盅。
他们的迷我没有破解的兴趣,倒是今天的茶让我的心境平和了许多,一种久违的温暖漾于心间。
我好久没有回家了,也没有打电话,婚期延迟,变故频生,立伟的事我至今没有告知家里,我不知道怎么说,不知道怎么面对,更不知道如何才能让年迈的爸妈不要担心。但是今天的我好想听听他们的声音。
心念一动,就再也抑制不住,我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妈妈,是我,玲玲,您最近身体好吗?”
“玲玲,是你啊!玲玲,老头子,玲玲的电话。你好不好,玲玲,你工作很忙吧?”妈妈一迭声的关怀从电话里都要溢出来了。
“玲玲,我跟你说,你工作要认真点,不要只顾挣钱,有些钱不该挣的你不要去挣,还有……”老爸一如既往的严谨。
“你这死老头子,姑娘打电话来,你都说些什么呀,你管七管八的,把她管烦了不打来了,你就整天在电话前绕吧。”
我听着熟悉的斗嘴声,心里无比的轻松,“老爸,你说的我知道了,要做有理想有抱负的好青年嘛,我很不错了,改天我把夸我的杂志寄给你看,你就知道你姑娘多本事了。”我软语轻言。
老爸被我哄得直开心,呵呵的笑声从电话里传来。“玲玲,就你本事啊,老爸听到你的声音就笑成这样,偏心都偏成什么样了。”姐姐不服气地在电话里吼。
“谁叫我是幺儿呢,人家说满女结大瓜啊,爸爸,我想吃你做的辣子鸡,你什么时候做给我吃啊?”我撒着娇,老爸做辣子鸡可是一绝,以前他都只在过年的时候才一显身手,不过这几年只要我一回家他就会做给我吃。
“想吃就回家啊,要不我找人给你送去。”爸爸的回答让电话那边的姐姐更是跳脚,她嚷嚷的声音传来,妈妈劝慰的声音夹杂其中,我的耳朵里被声音塞满了,笑意从心底里泛开。
直到我恋恋不舍地挂断了电话靠在床上,我才想起爸妈没有打探过一句我的婚期,没有问过一句丁立伟。看来爸妈心中早已有数了,他们配合着我装不知,他们不问只是不想刺激到我吧。父母才是有大智慧的人,他们总是在最恰当的时候,说恰当的话,做恰当的事情来表达对我的关心。我发狠,再不济我就回家吃父母的去,倒头入睡。
半夜之间,隐约听到铃声,转了个身,再睡,铃声一直在响,声声不歇。我抓起床头的电话:“喂!”
没有声音,铃声继续在响。我顿时坐了起来,门铃声,是谁这么没有道德啊,扰人清梦。
“谁?”我没好气地问。
“樊玲,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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